守孝三年,不得婚嫁。我和蕭鐸的婚事便被擱置到了三年後。
寧遠侯急得來回踱步,砸了最愛的花瓶「三年,誰能料到三年後會發生什麼?」
他擔心的是三年後蕭鐸會變心,沒有如今這般堅定。
而蕭鐸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,給我送了一對如意攢金絲手镯:「這是父皇當年送給母妃的,今日送給清兒聊表心意。」
有了這對手镯,寧遠侯安心了許多。
「為父真舍不得你,這麼快就要出嫁。如今,你又能再陪伴為父幾年,甚好,甚好。」
我心裡冷笑,這變臉的速度確實厲害。
29.
國喪三年,世家子弟不得飲酒作樂。
秦深每日在府裡讀書,空闲時便帶著淺淺捉蝴蝶撈蝌蚪,教淺淺寫字畫畫,陪淺淺吃遍京城。
看著他們二人如此好,我也漸漸地改變了想法,我少殺秦家一人,或許淺淺和秦深就能多一分可能。
蕭鐸自請去陵園守孝三年,出發前來與我告別:「清兒,你等我回來,風光娶你。如今婚事已定,你不用再籌謀了,剩下的事情交給我。」
這是他第一次把我攬入懷中,我閉上眼感受他結實的胸膛。
原來,隻要被人抱在懷裡就能擁有遮風避雨的安全感啊。
我開始莫名地依賴蕭鐸給我的這份安全感。不知道抱了多久,蕭鐸替我拭去了眼角的淚水後,輕輕吻了我的眉心:Ţü⁻「清兒,你相信我。一定要等我回來,這三年,好好吃好好睡好好過日子,旁的事情都不許做。」
我點點頭,蕭鐸好像明白我心裡在想什麼,知道我在謀劃著什麼。這種感覺讓我心慌,可他對我說的每一個字卻又讓我心安。
Advertisement
「以後,每天我都會讓信鴿送信來,看到信你就會知道我很好,你也要回信告訴我你很好。知道嗎?」
我抹著淚點頭。
剛剛得到的一點點溫暖,這會兒又要抽離了。
時間到了,蕭鐸不得不走了。
我知道,國喪耽誤的這三年,足以讓太子有足夠的時間來拆散我們的婚事,來消除他繼位的隱患,所以蕭鐸要遠離京城,遠離紛爭,才能保住自己和我。
蕭鐸走後,對於他的選擇寧遠侯贊不絕口:「六皇子去守陵,是因為他一片孝心,太後從小疼他。要說他福氣好呢,我還正擔心太子會怎麼對他下手呢,他就走了。又能替陛下盡孝,一舉兩得,妙哉妙哉。」
我借機便把蕭鐸要每日向我報平安的事情告訴了他。
於是寧遠侯笑得更高興了:「好啊好啊,看來他對你確實情意深重。」
自那以後,每日信鴿停落在我院子裡時,除了淺淺開心地跟著跑,其他人都會心一笑,以為我在和蕭鐸互訴衷腸。
但他們不知道,裡面混雜了秋娘的信鴿。
30.
「五月微風,想你。」
「將心比心,念你。」
「君子好逑,思你。」
「曉看天色暮看雲。」
這是秋娘幾次摻在信鴿裡給我傳遞的消息。太後薨逝前我已經被賜婚,因此和其他王妃一樣守孝,不便出門,恰好借著信鴿傳遞消息。
自從寧遠侯府用樂善堂的郎中後,很多公爵府都聘用了樂善堂的郎中。秋娘安排在各府的郎中,查明了與寧遠侯一起偽造證據的幾位家僕如今已經官至副將,除了我早已知道的李、趙二人,其他三位分別是肖、穆、雲。
冬去春來,我看過了一群群飛燕後,蕭鐸終於回來了。
三年過去,他仿佛變了個人。
臉部輪廓更加分明硬朗,身形高大,雖然瘦了些,但整個人精神了許多。
「清兒,我回來了。」我牽著我的手輕聲說道。
整整三年,寫了一千多封信,我終於見到他了。
31.
國喪結束,京城一片享樂之聲。
蕭鐸邀請我們一家一同去遊湖踏青,寧遠侯與秦深在岸邊喝酒論詩,蕭鐸陪著我和秦夫人以及淺淺去遊船。待到湖中心時,蕭鐸放下小船,帶我們去撈魚。
秦夫人推辭道:「小孩兒玩的,你們去罷,我在船上歇會兒。」
淺淺第一次在湖中心撈魚,興奮極了,玩得不亦樂乎。可是這陣喜悅沒有持續太久,就聽到了秦夫人的嘶吼聲。
幾個黑衣人從湖裡冒出,跳上了船打劫。我們和寧遠侯趕到大船上時,秦夫人已經嚇暈了過去,兩條腿鮮血淋漓。
命雖然撿了回來,但秦夫人的雙腿廢了,後半生都不良於行。
寧遠侯審訊完擒住的黑衣人後,穿著官服泣涕漣漣的到御前告了太子。
「請陛下為老臣做主,太子不滿六皇子與老臣結親,意欲刺殺六皇子,不料六皇子吉人天相躲過了一劫。可憐老臣的夫人,如今斷了兩條腿,整日以淚洗面。」
蕭鐸在一旁求情:「僅憑令牌和口供,無法證實便是太子所為。或許隻是一群水賊,以為自己盯上了個富貴人家。」
蕭鐸不幫太子求情還好,一開口,皇帝怒氣更盛。加之皇帝本就偏愛蕭鐸,一氣之下竟然廢了太子。
32.
寧遠侯回到家後一改御前的悲痛狀,痛快地喝了幾杯酒。
「夫人雖然折了腿,但咱們深兒以後可是有享不盡的福了。陛下廢了太子,接下來咱們多運作運作,六皇子被立為太子的可能性便更大了。」
我以要照顧母親為由,將婚期延期一年,至我二十歲。
蕭鐸沒有反對,反而日日來寧遠侯府探望秦夫人:「夫人替我擋了災,這份恩情無以為報。」
秦夫人從最初的難以接受,到後來逐漸適應,
「快起來,我哪兒能受得起您行禮。隻要清兒和深兒好,我便也安心了。」
從秦夫人房裡出來,到我院子裡蕭鐸才問道:「為何要將婚期延期?」
我笑道:「為了照顧母親。」
蕭鐸看了看我,低聲道:「我說過,你隻要吃好喝好就行,旁的事情不用操心,我會替你來做。」
這一霎,我突然覺得,他真的知道我的計劃。
「那些黑衣人,是你的……」我閃過一個念頭。
蕭鐸點點頭,眼裡閃過一抹光:「一石二鳥。」
我看著他,突然明白過來,他果然是狼,母女情深的戲碼在他面前是無效的。
33.
那日以後,蕭鐸沒再問過我婚期的事情,隻是忙著籌備婚事。
一改往常的低調,今日做了千金頭面,明日修繕了府邸,聲勢浩大人盡皆知。
我算著日子,就快要到「渙散子」藥效穩固的時候了。
「淺淺的及笄禮,咱們一定要風光大辦。」吃飯時秦深提議道。
秦夫人立刻附和:「是得大辦,這麼些年,淺淺也跟我的女兒似的。」說完笑著看向我。
我沒有推辭,笑道:「去年冬天六皇子還說得了上好的梅花釀,要再埋一個冬日,待到春來時趕上淺淺及笄送來做賀禮。如此看來,咱們淺淺是真幸福呀,這麼多人牽掛著。」
秦夫人聽到這裡,笑得更加高興:「如此甚好。」
這場及笄禮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。
34.
秦夫人自從斷腿後,府內一應事務再不過問。
及笄禮由我一手操辦,我特意邀請了幾位貴女,都是父母有意將她們許配給秦深的。隻因寧遠侯宣稱要等我這個長姐出嫁後,再討論秦深的婚事,因此並未明說過。
及笄禮上,秦深送了淺淺一幅他自己畫的高山流水圖,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,牽著淺淺的手一步步走到正中,朗聲道:「我要娶淺淺為妻,正妻。從此一心待她,絕不納妾。」
所有人都表情一怔,看向寧遠侯。
寧遠侯臉面上掛不住,呵斥道:「胡鬧,你的婚事何時輪得到你自己做主?」
秦深眼神堅定:「若不讓我娶淺淺,我便出家做和尚去。」
寧遠侯站起身來指著秦深破口大罵。一旁的淺淺看了我一眼,我點頭後淺淺立刻迎上前去,柔聲道:「侯爺可別氣壞了身子,是我們不懂事。這事兒以後便不再提過。」說完扶著寧遠侯去偏廳歇息,秦深要追上去時被我攔住,「父親正在氣頭上,淺淺是女孩子,他怎麼著也不會對淺淺動粗。你去,隻會讓他更生氣。」
進了偏廳,淺淺立刻跪拜在地:「侯爺,您也年輕過,應該能理解我們的情難自抑。秦深哥哥對我的情誼,並不比您當年對夫人的情意少啊。」
我冷眼看著,他對秦夫人哪裡有什麼情誼。自從秦夫人斷腿後,他幾乎沒去過她房裡。我這才知道當年寧遠侯求親被拒,心灰意冷才在父母安排下與秦夫人成親。
「後來,那賤人被抄了家,他居然專程趕去邊關問她還願意嫁給他麽,隻可惜人家寧願死都不嫁給他哈哈哈哈哈。」秦夫人一邊揉著腿一邊跟我講著當年的事情。
我咬著唇,一股血腥味充斥在嘴裡。
她口中的「賤人」,那個當年拒絕了寧遠侯的女人,是我的母親。
原來,僅僅因為愛而不得,他便設計殺了我全家,將「通敵賣國」的罪名誣陷於我父親。
寧遠侯最終沒說出一句話,一口血吐在了桌上,暈了過去。
把桌上的血跡擦拭幹淨後,我把滿滿一壺酒灌進他口中,和淺淺把他挪上床拉好被子,召來下人:「侯爺喝多了睡著了,好生照看著。」
秦深來看時,寧遠侯呼吸均勻,睡得安然。
他不知道的是,渙散子已經被激出了藥效,在烈酒的作用下正在釋放毒性。
35.
晚上,秦深按照我說的,好好地向寧遠侯認了錯。
字體大小
主題顔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