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束光的愛

走了幾步,他發現我沒跟上,背對著我吼了一聲:「還不滾出來。」

哦,輪到我了。

12

他一路往前走,沒吭聲。

我無所謂地跟在後面。

到了一個客房門口,他直接把我扔進去。

然後把我抵在牆上,「解釋。」

「解釋什麼?」

他倒吸了一口冷氣,極力壓制心中的怒意。

「你昨晚跟我說你大姨媽來了。」

「你要檢查嗎?」

反正我在他面前,一直都沒有尊嚴的。

他僵在那裡。

「你跟公司請了假,說回家休息。」

「原本是這樣的。」

砰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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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抬手,一拳捶在我臉旁邊的牆上,手上頓時鮮血淋漓。

「還不肯跟我說實話嗎?」

「周總要我說什麼實話?」我笑著問他。

「我缺錢,你不借。行,我找別人借,你又不讓別人借。

「我要出去找工作,你放話說誰敢招我,你就跟誰過不去。

「你要訂婚了,我說我們結束,你還不允許我嫁給別人了?

「周驍,沒你這麼霸道的。」

其實本來這隻是演戲。一切都是我設計好的。

周驍宴會後的行程就是高爾夫球場,所以我才跟他媽媽約在了這裡。

可是,大概我演得太好,還是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。

「你就這麼想嫁給別人?」他紅著眼問我,「想到連我們的孩子都打了?」

「肖悅,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?」

我哭著看他,「那你呢?折磨我的時候,你把我當人看了嗎?

「周驍,再來一次,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。

「我們不是一路人。

「從來都不是。」

他頹然地放下了手,就那麼盯著我看。

「跟我不是一路人,那跟那個老頭是一路人?我連那個老頭都比不上?」

「你比不比得上我不知道,但有人說我不配。」我笑著看他。

「什麼意思?」

「你去問你媽啊。」

說完,我轉身就走了。

走到門口我又補充了一句:「對了,那個劉總也是你媽介紹給我的。」

「她說,像我這種生過孩子的,隻配嫁這種死了老婆的老頭子。」

13

第二天上班,同事跟我八卦,說周總跟母親大吵了一架。

「周總開董事會,直接收回了夫人手裡 20% 的股份。」

「這下兩母子算是徹底鬧翻了。」

我聽著傳聞,笑著整理資料,「她不是有 25% 的股份嗎?不還剩 5% 呢?」

同事告訴我:「畢竟骨肉相連,怎麼都不會把那 5% 收回去吧?」

好一個骨肉相連,我忽然笑了,「那可不一定。」

話落,董事會那邊烏泱泱地走來一隊人。

為首的便是周驍母親。

她直接衝過來,啪!直接甩了我一耳光。

「好你個肖悅,還學會挑撥關系了,你以為你誰是啊?」

「一個結過婚,生過孩子,被玩爛的女人,你還真以為你能迷惑我兒子一輩子啊?」

周圍同事都圍了過來。

聽著這不堪入目的話,大家有的嘲笑,有的同情,更多的是看好戲。

我緩緩站起來,整理了一下頭發,「阿姨說得挺對。

「不過,這句話,更像是阿姨這一生的真實寫照。

「23 歲當保姆懷了男主人的孩子,被趕出門;

「40 歲又當保姆又勾引男主人,把別人原配逼瘋,弄得別人家妻離子散;

「48 歲,靠兒子洗白,現在你衣著光鮮亮麗到處做慈善,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慈善家了?

「還要我繼續說嗎?」

我笑著問她。

周圍的同事和股東都驚得瞪大了眼睛。

她更是氣得臉色蒼白。

「你個賤人,你胡說八道什麼?」

她伸手又要來打我。

我鉗住她的手,反手給了她一個耳光。

大概是聲音過大,又或許是周圍太安靜,以至於整個辦公室都回蕩著這個巴掌的回音。

然後我就看到了周驍那張寒氣橫生的臉。

「你給我滾!」

他走過去把他媽媽扶起來,對著我吼了一句。

「好啊。」

看到這一幕母慈子孝,隻覺得諷刺,拿了包包就要走。

我頓住腳,補了一句:「對了,阿姨你說我生過孩子,還真是生過,這事,你得問你的兒子。」

她還不知道吧,我給她兒子懷了個孩子。

14

吵架真的好累。

我一個人提著包在馬路上走走停停,最後在公交站坐下來。

看著路上的行人和車輛,以前的事像電影一般在我眼前放映。

別墅的書房裡,我已經跪了一天一夜。

「說,這孩子到底是誰的?」

我爸拿著皮帶,在我身上抽了一次又一次。

自我懂事以來,這還是我爸第一打我。

我平時嬌生慣養,少根頭發絲我爸都心疼得要死,如今打我卻是一點都不省力氣。

「男朋友太多了,不知道。」

「肖悅!是不是我平時太慣著你了,你才會無法無天,鑄成大錯!

「你把你的男朋友列個名單,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查不到了嗎?

「被我查到,我非殺了他不可!」

我咬著唇,再疼也不說。

「你不也在外面養小三嗎,有什麼資格管我?」

啪!

我爸一耳光過來,把我打得腦門嗡嗡作響。

「大人的事,輪得到你管!」

大人?

我忽然笑了。

「大人就不會犯錯嗎?我媽都被你逼得住院了,你還要去找那個人嗎?」

「行,我不管你,你給我滾回鄉下去,別讀書了,別在這兒給我丟人!」

我爸出門就遇到了周驍。

「周驍……你……你媽呢?」

「她去親戚家有點事。」

我嚇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
直到我爸走了,我才松了口氣。

周驍在我門外,求著我開門。

我卻把手機錄音打開,音量調到最大。

「肖悅,你可真行,當著周驍的面,男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,你不怕他生氣?」

「我家保姆的兒子,一條狗而已,他也配。」

……

我不知道門後的他是什麼時候走的。

反正我已經哭到暈過去了。

幸好他走了,我現在渾身是血的樣子,好醜啊。

再後來周驍的媽媽再也沒回來過。

好像是我媽贏了。

但其實是我媽用極端手段自殘,把自己折磨得不人不鬼。

「為了不離婚,這樣值嗎?」我問她。

她說:「媽這一輩子,嫁給你爸,沒事業,沒朋友,沒了你爸就什麼都沒有了。

「隻要我還有一口氣,我就不會同意離婚。

「我不好過,那個賤人也別想好過,成全他們,除非我死。」

後來,直到我爸進去,他倆把這婚離成。

我媽是贏了,但也離死不遠了。

長期的抑鬱,精神分裂,讓她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。

如果她有一天清醒了,看到現在的一切,會不會後悔當初死活不離婚呢?

……

我還在回憶著往事,不知道什麼時候,一輛小電驢停在我面前。

「你在這兒幹什麼?等天上掉錢呢?」

是陳川。

看到他,我忽然就笑了,「是啊,今天會掉錢嗎?」

「我看看。」他摸出手機,裝作樣看了一下,「天氣預報今天不下雨,下錢。」

說完,他摸了一張一百元,扔在我面前。

「走吧,暴富小姐,去吃大餐。」

我真的被他氣笑了,坐上他的小電驢,我倆一起去吃了自助餐。

15

「又被他欺負了?」在餐廳裡,陳川問我。

「我和他媽媽打架了。」

他幫我夾菜的手頓在那裡。

「打贏了嗎?」

「一人一耳光,算平手嗎?」

他看了看我的側臉,一本正經道:「她年齡大,她更丟人,算你贏。」

哈哈哈,我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
笑著笑著又好想哭。

「哭吧,在我面前不丟人。」

於是一場好好的自助餐,我吃飯十分鍾,哭了兩小時。

我還眼睜睜看著他去跟所有人解釋,我哭不是因為他甩了我,還有老板能不能把這個位置給我留著,讓我哭久一點,他加錢。

我覺得又好氣又好笑。

「他真不是我男朋友。」我笑了一下,「是我前夫。」

周圍的人都驚呆了。

陳川一臉沉重,「完了,這渣男罪名是洗不掉了。

「走吧,前妻,送你回去,笑一個。

「你再不笑,端菜的阿姨那菜盤都要蓋我腦門上了。」

我沒忍住,撲哧一聲笑了。

「你好煩。」

最後我坐著他的小電驢回去了。

這班也不用上了。

在家躺了一周,一天半夜,有人敲門。

「肖悅,你給我滾出來。」

是周驍。

他是喝了多少酒,我隔著門都能聞到味道。

「你誰啊,憑什麼要我出來?」

「你不想要錢了?」

提到錢,我還是開了門。

「想要啊,你給嗎?」

他站在門口,眼睛裡滿是血色,「你就那麼喜歡錢?跟我在一起也隻是因為錢?」

「要不然是因為什麼?因為我受虐狂?」

「那多少才夠?」他從包裡拿出一沓紙幣,撒到我臉上。

「夠了嗎?」

我不說話,他就一直撒。

也不知道他問了多少遍「夠了嗎?」

最後我們倆頹然地坐在一地的錢上。

說實話,感覺沒有想象中的好。

「為什麼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打我媽?讓她難堪?」

他問我。

「她勾引了我爸,弄得我家雞飛狗跳,我沒殺她都是好的。」

我豁出去了,要攤牌嗎?

他愣了一瞬,最後仰著頭靠在牆上,「你什麼時候發現的?」

「我 20 歲生日那天,我們去酒店那一次,第二天你去幫我買奶茶,我看到我爸和你媽牽著手也從那個酒店出來。」

他久久地說不出話,最後來了一句:「當時為什麼不跟我說?」

我低下頭,想了許久。

為什麼呢?

「我當時太愛你了。」我嘆了一口氣,「我怕我說了我們就散了。」

他側過臉盯著我,「對不起。」

「沒關系。」

這一句對不起我等了很久,但是無論是周驍,還是他媽媽,還是我爸,都沒有跟我說過。

我想過千萬種懟人的話,最後卻隻說了一句沒關系。

「我是說,沒關系,我已經不愛你了。」

他看著我忽然紅了眼眶,「所以你恨我媽,才要跟我分手,才要把孩子也打了?」

我麻木地看著天花板,「是。」

等我轉過頭,我看到他捂著臉,哭得身子都在抖。

不知道他哭了多久,我就安靜地坐在他旁邊,看著他哭。

「我們真的沒可能了嗎?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媽作對,忘記過去?我們重新開始?」他又問我。

原諒他媽媽?

「趙秘書你認識嗎?」我笑著問他。

他的神色閃過一絲慌張,「不認識。」

「哦,他是我爸以前的得力幹將,他還說認識你呢恩。」

「你想說什麼?」他問我。

我看著他,我還是天真了,還妄想給他最後一次機會。

「我說我們沒可能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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