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友偷了我實驗數據

痛定思痛後,我決定改換賽道潛心科研,沒想到學術圈爛人也不少。

我先去見了我哥申逸,他剛結束一臺神經外科手術,身姿颀長,眉目冷清。

「哥,有人說我家是 KFC 全家桶。」

清冷男神一個踉跄,殺意十足。

我把實驗數據被偷的前因後果告訴了他,聳了聳肩:「他們不知道,我掛的是你的通訊。」

「文章都要接收了,他們還指望假數據拿獎呢。」

申逸指出了我的矛盾:「既然他們搶不了你的文章,你為什麼還要為這件事費時費心?」

我沉默良久,給出了內心的真實想法:

「進學五年,我見到了太多潛心科研者被邊緣化,步履維艱,而屍位素餐者拉幫結派,排除異己。          

「沒有人可以理所應當地竊取別人的心血成果,踩在他人的血肉上獨佔榮耀。」

雖然我沒辦法改變這沉疴痼疾,但我可以掀開這遮羞布,把它曝光於昭昭烈日之下。

8

為導師安排好了驚喜,我回到實驗室。

剛進去,就聽見薛玥清脆的笑聲傳來:「大家實驗辛苦了,我給大家買了奶茶。」

讀博這麼久,我在實驗室看見薛玥的次數屈指可數,此時不亞於觀賞獵奇動物。

圍在她身邊的同門看見我,頓時有些尷尬,畢竟我和薛玥剛剛幾乎撕破了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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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師兄先開口緩和氣氛:「師妹你剛回國,可以先調整一下作息,實驗緩幾天做也沒關系。」

薛玥撩起耳邊碎發,挑釁地陰陽怪氣:

「老師讓我畢業前再做一些數據,芊芊你的後續實驗就交給我吧。」

同門面色怪異,看我的眼神有些同情。

他們隻知道我的課題被薛玥搶了,卻不知道內情,還以為是導師安排的,對導師的偏心已經見怪不怪了。

我掃了她一眼,明確拒絕:

「不給,我不信你。

「點個酒精燈手套被燒了,配個 buffer 藥劑稱多了,拿個移液槍抖成馬達儀,抓個小鼠嚇得滿屋亂竄連隔壁都能聽清,你連基本的實驗操作都不會,哪來的自信要接我的實驗課題。」

我聲音洪亮,確保每個人都能聽得清。

薛玥的臉漲紅,握著奶茶的手指蜷縮,十分難堪。

仗著家世好,大家都捧著她,從來沒人敢當面說她的不是。

卻改變不了她是個實驗廢物的事實。

眼看氣氛又變得僵硬,大師兄隻得打圓場:

「這樣吧,薛師妹跟著小師弟做一些基礎的細胞實驗,其他人負責自己的課題。」

薛玥趾高氣揚地拎著包提前下班了。

我看著大師兄所剩無幾的頭頂,默默嘆息。

隔行如隔山,我祝他們成功吧。

9

出於同門情誼,我想讓大師兄慎重。

師弟是一年級新生,自己的實驗操作都不熟悉,還要帶一個拖油瓶,這真的沒問題嗎?

可大師兄卻勸我大度一點:

「薛玥畢竟是你的師姐,這些基礎實驗就算她做也威脅不到你。等她走了,你就能安心完成新課題,爭取早點畢業離開這裡。」

於是我敬佩地看著薛玥不穿實驗服,徒手拿試劑。

甚至做實驗的時候還拍著視頻,用作自媒體賬號的素材。

幾次下來,師弟師妹們私下裡和我叫苦:

「薛玥師姐的實驗素質太差了,連剛進實驗室的本科生都比不上。」

我讓他們時刻注意,小心她哪天離心機沒配平把實驗室炸了。

大家自發和薛玥保持距離,結果徐修趁學術會議出差時又找了過來,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口指責我:

「你讓實驗室的人孤立師姐了?

「芊芊,師姐已經在努力靠自己去完成課題了,你為什麼還是對她有這麼大的偏見?

「你從前……不會如此斤斤計較、睚眦必報。」

周圍的同行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。

我還沒說話,同行的師妹已經忍不住了:

「薛玥摔裂了我們三把移液槍,不遵守無菌操作汙染了整個細胞培養箱,最離譜的是用完抗體不放回冰箱,害得所有人的蛋白條帶都跑不出來。

「有她在實驗室搗亂,我至少延畢三個月。

「你覺得師姐孤立她?我懷疑她一個人霸凌了整個實驗室。」

暗戳戳吃瓜的同行們笑出聲,小聲八卦:

「薛玥不是最近很火的 A 大網紅博士嗎?」

「就這實驗素質,她怎麼畢業的?」

「薛玥在申請國獎,A 大是不是要完了?」 

師妹握住我的手,為我憤憤不平:

「真不知道老師怎麼想的,把師姐你的課題給了一個廢物。

「某些人也是有病一樣,好像薛玥是什麼虐文女主,天天擱這腦補我們欺負小白花。」  

徐修臉漲得通紅,欲蓋彌彰地落荒而逃。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我本以為薛玥頂多實驗不規範惡心人,沒想到接到了提前回去做實驗的小師妹的電話:

「嗚嗚嗚師姐,薛玥她一聲不吭出去旅遊,沒有加液氮凍存細胞。

「現在液氮罐空了,我們實驗室所有的細胞樣品都完蛋了。」

師妹在電話那頭號啕大哭,我心裡咯噔一下。

「她和師弟不是被安排留守實驗室嗎?師弟呢?」

「師弟被氣得上天臺了!」

10

好在搶救及時,我們清點完損失,發現隻少了部分原代細胞。

大家露出了劫後餘生的表情,小師弟已經內疚到要昏過去了。

「我前兩天發燒,就把加液氮的事交給薛師姐了。

「她答應了我就沒核查,沒想到她竟然根本沒來實驗室。」

我沒有寬慰師弟,而是嚴肅地批評了他。

「以後加完液氮一定要復核,不能想當然抱有僥幸心理。

「這次的事,你有嚴重的失職。

「我會和醫院聯系補充樣品,爭取不影響大家的實驗進度。」

被叫回來的薛玥聽我這樣說,翻了個白眼,語氣十分誇張:

「我還以為多重要的事,不就是一些陳年細胞。

「拿錢什麼東西買不到,至於這麼興師動眾的嗎?」

她說完,大家卻都安靜了,大師兄第一次嚴肅反駁了她:

「液氮罐保存了實驗室的十幾年的研究成果,事關重大。薛玥你既然作為實驗室的一員,必須要重視這件事。」

薛玥臉色很不好看,幾次想要委屈地開口,可大家都在收拾殘局,沒人理會她。

她咬牙切齒地盯著液氮罐,眼神憤恨。

我趁大家不注意,拿起解剖刀一把釘在她身側。

薛玥嚇蒙了,我盯著她眼睛冷冷地警告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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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直起身,此時徐修從實驗室外路過,薛玥眼睛一亮,扭頭哭著跑了出去:

「師弟,我好像又給大家添麻煩了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。」

她哭得梨花帶雨,一向明媚的臉上滿是淚痕。

徐修放下手裡的培養皿,朝我走了過來。

我做好了被興師問罪的準備,徐修卻是來向我道歉的,語調低聲下氣:

「芊芊,上次誤會了你,我向你道歉。

「這幾天我思來想去,已經認識到自己錯了,求求你別離開我,我心痛得快死了。」

他眼眶泛紅,帶著小心翼翼的深情懇求。

薛玥沒等到徐修的安慰,反而聽到了他的告白,她搖搖欲墜,臉上是難以置信的滑稽。

我厭煩他做作的模樣,毫不留情地譏諷:

「你說真心愛我,又為了薛玥奮不顧身。

「你的心已經死了,但你的人沒死,不僅偷東西還能偷人,可怕得很。」

11

國獎當天,現場不僅請來了記者,還第一次開通了線上直播渠道。

薛玥一身素雅的裙裝,清麗動人,她一出現便讓直播間的人氣暴漲。

【A 大真有錢,一個比賽規格這麼大。】

【聽說這次幾家公司牽頭贊助,其中就有薛玥的爸媽。】

【不就拿個國獎,至於昭告天下嗎?】

【樓上的酸味我隔著屏幕都聞到了。】

【美女有錢又有才華,拿獎拿到手軟,有些人破防了吧。】

薛玥禮貌謙遜地回應著直播間的觀眾,一點也看不出千金小姐的驕縱模樣。

滿屏誇贊中一條格格不入的彈幕出現:

【不太合理,為什麼你的基因編輯效率這麼高?】

薛玥目光慌亂了一瞬,笑著望向身後:

「這部分的實驗數據是師弟完成的,由他本人解釋更清楚。」

徐修身形高挑,劍眉星目,兩人站在一起看起來十分般配。

可不知為何徐修有些心不在焉,左右張望著,好像在找什麼人。

看到我過來,他突然綻開笑容喊道:「芊芊,我們在這裡。」

又疑惑地問了句:「師姐你剛才說什麼?」

薛玥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微笑,手指都在顫抖,她走到我面前,避開攝像頭輕聲說:

「郝悠芊,別得意得太早,你給我等著。」

12

沒等我回擊,申逸跟著導師走了過來。

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,老實說他裝起來時還是很能唬人的。

導師在一旁介紹:「申醫生是醫學院最年輕的教授,是我們學校引進回來的特殊人才。」

薛玥整理好表情,克制激動和他握手。

「申老師好,我是這次國獎的候選人薛玥。」

申逸適時露出驚訝的神情:「看不出來,薛同學這麼有能力。」

薛玥羞澀一笑,兩頰染上緋紅:「謝謝申老師,我很崇拜您,希望以後我也能像您一樣,靠著自己的努力發表文章,留校任教。」

申逸溫柔地鼓勵她:「靠自己努力是好事,那我祝你成功吧。」

不愧是他,陰陽怪氣都這麼高級。

三人相談甚歡,我正奇怪為什麼導師賣力吹捧申逸,院長簇擁著一位老教授過來了。

申逸朝我眨眨眼,我了然,原來是他把自己的導師,那位生命科學領域的泰鬥請來了。

老教授掃過展示欄,停在了薛玥的海報前,導師難掩激動:

「這是我們實驗室薛玥同學的課題,薛玥同學十分優秀,獨立提出並完成了課題的絕大部分內容。」

老教授點頭肯定:「研究腫瘤靶向治療很有意義,薛玥同學是個好苗子。」

薛玥也喜上眉梢,為老教授介紹課題詳情。

彈幕也驚訝了:

【這是教科書級別的大佬啊!】

【好羨慕,能被他老人家認可,薛玥太強了。】

【薛玥如果能得獎,真是實至名歸。】

老教授的出現為直播間的熱度添了一把火,越來越多人聞訊而來,薛玥的粉絲數噌噌上漲。

我被眾人擠到外圍,而薛玥則站在人群的中心。

上臺之前,她輕蔑地瞥了我一眼。

「有人生來鮮花著錦站在頂端,有人即便再努力也無人在意。」

13

國獎申請競爭激烈,堪比神仙打架。

觀眾不斷拋出刁難的問題,被候選人巧妙地一個個化解。

輪到薛玥出場時,她先向大家鞠了一躬,誠懇地說:

「謝謝大家的支持,我研究的初衷是希望幫助更多的病人。

「無論今天是否獲獎,我都會將這個課題進行下去,但行好事,莫問前程。」

赤誠真摯的心聲讓大家很有感觸,場內的掌聲都要熱烈許多。

薛玥的 PPT 制作得很精美,匯報的語速也很穩定,顯得遊刃有餘。

一開始觀眾都興致勃勃地聽著,可漸漸地,有人開始交頭接耳。

薛玥站在臺上聽不清楚,但看著大家的表情,她罕見地有幾分慌張。

於是她保持微笑,加快了語速,心裡不停地安慰自己:

沒關系,提問的人導師已經提前安排好,隻要展示不出岔子,她就會完美地拿到國獎,成為別人羨慕的對象——

「薛同學,我有一個問題。」

一道滄桑卻有力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匯報,薛玥完美無缺的笑容終於出現了裂痕。

是之前一直沒有提問過的老教授。

老教授執教多年從沒紅過臉,但此時他和善的臉上卻是陰雲密布。

「請你解釋一下,圖片上的 PS 痕跡是怎麼回事?」

14

老教授的話像打開了水閘,場內竊竊私語的聲音瞬間變大。

「太明顯了,柱狀圖上的誤差線不是工字 P 上去的嗎?」

「還有剛剛的蛋白印跡條帶,我看著圖一和圖六兩個泳道一模一樣。」

「最離譜的還是那個小鼠吧,這個白鼠真不是黑鼠加了美白濾鏡嗎?腹部都是黑毛啊。」

……

質疑聲如潮水般湧來,而這些在徐修為她準備的問答稿中統統不存在。

那些在電腦中容易忽略的瑕疵,在會堂巨大的屏幕下一覽無遺。

評委們見多識廣,一眼便知圖片的異狀。

老教授還等著她回答,導師已經大汗淋漓。

這樣粗糙的造假手段無異於是對學術道德赤裸裸的挑釁。

薛玥手足無措地站在臺上,對圖片不熟的她,連別人質疑的地方都無法第一時間定位到。

徐修也臉色發白,心中一片空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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