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情綿綿.

沈廷,你真夠狠的啊。

你就不能問問我嗎,我也不是非要佔著世子夫人的位置啊。

你可以休掉我,給我一條活路不行嗎?

還是說,你不能背上休妻的名聲,不願讓自己的聲譽,受到半點影響,人命在你眼裡,猶如草芥一般。

又想哭了。

我按住眼角,爬上鏢局準備好的馬車。

一掀開車簾,眼淚登時就滾落下來。

沈廷大馬金刀,坐在馬車裡,沉著臉,勾唇嗤笑。

「柳綿綿,你還挺能跑啊!」

17

我被沈廷拎小雞一樣,提著脖子丟進房裡。

不隻心涼,人也要涼啦。

我癱坐在床上,一臉絕望。

「將軍,你真的不肯放過我嗎?」

沈廷擰著劍眉,在我身側坐下,手指用力,捏住我的下巴。

「柳綿綿,這麼點事,值當你驚弓之鳥一般,跑這麼遠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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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簡直要被氣笑。

那是我的命啊,大哥,人命在你眼裡,到底是什麼東西?

什麼叫這麼點事,我的命就這麼賤,刀架我脖子上,我還不能跑?

我咬牙,死死瞪著沈廷,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,砸在他的手背上。

沈廷仿佛被燙到,瞳孔震動,有些手足無措,用大拇指刮掉我臉頰上的淚痕。

「你——」

停頓片刻,嗓音裡還帶了一絲委屈。

「你就真的這麼怕我?」

沈廷收回手,垂下眼眸,避開我的視線。

「這件事,咳咳,怪我沒有經驗。」

「以前是我太過粗魯,但你放心,我對你會溫柔一點。」

我聽得頭皮發麻,驚恐地往旁邊縮,抱住床柱。

溫柔一點?

怎麼個溫柔法,拿緞子勒死我?

溫柔地殺人,就不叫殺人了嗎?

沈廷這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狂,我絕對不能就這麼束手就擒。

我眼珠子四處亂轉,腦子裡拼命想逃脫的方法,一面跟他說話,拖延時間。

18

我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求情。

「將軍,不管溫柔還是粗魯,我都不喜歡。」

「能不這麼做嗎?」

昏黃的燈光下,我看見沈廷的眸色瞬間轉暗,他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,在我臉上掃動,像輕柔的羽毛,看得我渾身發毛。

我松開握著他袖子的手。

沈廷趁勢抓住我的手腕,欺身而上,我後背頂著床柱,退無可退,隻能轉過頭,不敢跟他對視。

千萬不要再激起他的殺心啊!

沈廷喉結滾動,咽了下口水。

「綿綿——」

灼熱的氣息噴到我耳邊。

「可我——我真的忍不住。」

忍不住想殺我!

嗚嗚嗚,我命休矣,死腦子,快想,快點想想辦法啊。

我驚懼不已,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發抖。

沈廷握著我手腕的手,沿著我的手臂一寸寸向上,抓住我的肩膀,把我壓在床上。

英俊的眉眼在我眼前放大。

沈廷呼吸沉沉,黑眸裡墨色翻湧,眼神半是壓抑,半是嗜血的興奮。

「綿綿——」

沈廷啞聲喚我。

「就試一次好不好。」

「如果你不喜歡,我隨時可以停下來。」

19

就試這一次?

不是,我請問呢,我有幾條命給你試啊。

隨時停下來,怎麼聽起來,是要把殺人這個過程無限延長,這是想虐殺我啊。

沈廷好變態!

我更害怕了,被他壓著,兩手攤開,在床上一頓亂摸。

這一摸,正好撈到床頭的瓷枕。

我抓緊瓷枕,怕被沈廷發現,盯著他看了片刻,抬頭親上沈廷的薄唇。

沈廷很喜歡親我。

兩人獨處時,他總喜歡摟著我坐在腿上,也不愛聽我說話,我還沒開口,就把嘴堵上來了。

現在,我學著他的方式,熱烈回應,同他交纏。

沈廷呼吸急促,喉間逸出幾聲低喘,手也開始亂動,我挺起腰肢配合他。

趁他意亂情迷之際,我用力舉高瓷枕,狠狠砸在他後腦勺上。

沈廷渾身一僵,瞪大眼睛。

「柳綿綿!」

我嚇得丟開枕頭。

「我不是故意的,將軍。」

沈廷沒說話,眼睛一翻,暈了過去,身體癱軟下來,壓在我身上。

我用盡力氣把他推開,整理好衣袍,站在房門口,把耳朵貼在外面,靜靜聽了片刻。

四周一片寂靜。

外面好像沒人,我輕手輕腳,打開房門。

正好撞上一個穿著青袍的人影,鬼鬼祟祟在我門外偷聽。

我嚇得尖叫,急忙伸手捂嘴。

對面的人也跟我一模一樣的表情動作。

我松開手,壓低嗓音。

「翠菊,你怎麼來了?」

翠菊拉我。

「快走,路上說。」

20

翠菊說,沈廷這個人,做事真是滴水不漏。

他的手下到現在,居然都不知道,他是來追殺我的。

反而一臉八卦,拉著她東問西問,說世子到底幹啥了,惹得少夫人生那麼大的氣,離家出走三百裡。

他們對她並沒有半點防備,所以她趁機把迷藥下在飯菜裡,把他們全都藥昏了。

說話間,我和翠菊已經騎在馬上,又跑出十幾裡地。

我敏銳地感覺不對勁。

「不對吧,沈廷如果不肯讓手下知道,他是來殺我的。」

「那之前湖裡那幫船夫是咋回事?」

「嗯?」

翠菊愣了片刻,皺眉思考。

「可能是分兩批,一批明面上假裝找人,另外一批暗衛,才是真正辦事的。」

「這種豪門大族,真是陰險!」

我朝翠菊豎了個大拇指。

「翠菊,你跟我跑這幾個月,比以前機靈多啦。」

剛說完,胯下的馬匹忽然發出一聲悽厲的嘶鳴,前蹄猛地下彎,我整個人凌空飛了出去。在地上一連滾了好幾圈,摔得頭昏腦漲。

我定睛一看,隻見兩旁的林子裡,陸陸續續走出幾個蒙著臉的黑衣大漢,道路中間,有一條長長的絆馬索。

白日見過的那個漁夫沒有蒙臉,提刀走在最前面。

「我追了你整整三個月。」

「他娘的,你一個大家閨秀,倒是比陰溝裡的老鼠還機警。」

翠菊猜對了,沈廷的手下,果然是兩撥人!

21

我臉色慘白,手掌撐著地面,慢慢往後退。

翠菊摔在漁夫身前不遠處,兩眼緊閉,生死不知。

漁夫把長刀指向翠菊。

「你家丫鬟還在這兒,你有本事再跑啊?」

我看見翠菊的一根食指忽然彎了彎。

於是我二話不說,從地上彈起來,扭頭狂奔。

翠菊也跳起來,朝側面林子跑。

兩人動作出奇一致,倒把這群黑衣人嚇一跳。

漁夫傻眼。

「娘的!」

「這兩個丫頭是屬老鼠的嗎,還愣著幹什麼,追啊!」

所有人都朝我追過來,翠菊反而安全了。

我心中略松口氣,抄著手刀,跑得更快。

小時候犯錯總挨揍,我六歲時候,我娘舉著柳條,就追不上我了。

她說我跑得太快,丟臉,大家閨秀哪有跑那麼快的,叫我以後千萬不能讓別人發現。

我以前還覺得自卑,現在隻有慶幸,果然,這世上就沒有丟臉的本事,任何東西都會有它的用武之地。

林子附近有一片茂密的蘆葦叢。

我鑽進蘆葦裡,那些黑衣大漢跟著追了進來。

22

明月高懸,皎潔的月光,照在白褐色的蘆葦叢上,水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。

我穿的正好是月白色的衣裳,和周圍環境融為一體,正適合藏身。

我貓腰蹲著,一邊小心翼翼,趁人不注意,往河面的方向靠近。

按我的水性,進到河裡,就有極大概率逃生。

衣擺擦過蘆葦葉,發出「窸窸窣窣」的響聲,我緊張極了,每走幾步,就停下來,豎起耳朵聽,看有沒有人發現我。

四米,三米,我離河面越來越近了。

就在這時,一柄長刀,忽然猛地從側面蘆葦叢裡劈出來。

我嚇得尖叫一聲,身體猛然往後仰。

「她在這裡!」

四面八方都有腳步聲圍攏過來。

我嚇得無頭蒼蠅一般,隨意選了個方向就跑,跑了幾步,迎面撞上一道高大的身影。

沈廷穿著一身青色常服,衣衫下擺湿透,緊貼在褲腿上,勾勒出肌肉分明的線條。

他表情驚懼,怒道:「柳綿綿,快過來!」

我心頭冰涼一片。

死了,居然這麼快就追上來了。

難道就要死在這裡了嗎?

我才活了短短十九年啊,還沒有見識過大好河山,還沒有品嘗天下珍馐,我怎麼能甘心?

23

沈廷見我不動,劍眉擰起,眼中殺意凜然。

「找死!」

他手裡的長刀高高舉起。

刀光月華一般,落在我臉上。

我眼前不知道怎的,走馬燈似的,閃過無數畫面。

沈廷高坐在白馬之上,抬臂震碎木椅,雙目如電,抬頭看我。

兩人的視線碰撞,我腦中一片空白。

新婚夜,他穿著大紅喜袍,略帶害羞地朝我笑,俊朗的眉眼間,不知藏了多少風花雪月。

我臉上滾下兩行熱淚。

不是沒有過心動的。

隻恨自己遇人不淑,碰上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負心男人。

哦,他隻是負我,對周婉君倒是一往情深。

千裡追殺我這個原配,隻為給他的心上人騰出位置,好八抬大轎,光明正大迎娶她過門。

我算什麼啊,我的命也太苦了。

我心中酸楚恐懼,恨不得大哭一場。

「綿綿!」

一隻溫熱的大手忽然捂住我的眼睛。

「不要怕,我帶你回家。」

嗯?

啥玩意兒?

24

沈廷彎腰,抱小孩似的,左臂託住我的大腿,單手把我抱了起來。

另一隻手牽住我的手,把我的手掌蓋在眼睛上。

「自己捂著點,別看。」

說著腳尖一踢,地上的長刀飛起,沈廷隨手一抄,把長刀握在手中。

「有沒有哪裡傷著?」

沈廷抱著我,大步流星,穿過蘆葦叢,語氣也越來越著急。

「怎麼不說話?」

「先回客棧,我找個大夫給你開一服安神的藥。」

我挪開手,猛然瞪大眼睛。

隻見原本潔白的蘆葦叢,到處都是飛濺的鮮血。

地上積水空明,橫七豎八,倒了許多屍體。

我腦子完全轉不過彎。

啥意思啊,他們起內讧了?

沈廷為什麼把手下全給殺了呢?

沈廷帶著我回到客棧,房裡已經準備好一隻極大的浴桶,冒著熱氣騰騰的白霧。

沈廷二話不說,房門一關,就開始扒我衣服。

我忙握緊領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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