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動延遲.

  ***

  這個點公司一樓大堂人員繁雜。

  池顏進來的時候,剛巧碰到一撥剛從休息區出來的白領。幾個人捧著咖啡杯有一句沒一句,邊走邊討論今日八卦。

  “哎哎哎,我聽說啊,人事新來的這位跟頂樓……嗯,咳,差點就成了。”

  話說得含糊,池顏豎起耳朵。

  “不清楚。反正最後不是沒成麼。”

  “誰說就到最後了?人顯然還沒斷了心思,今天一來啊就找機會去頂樓報告了。我要是小砚……咳,那位的夫人啊,氣死了都。”

  “但我聽說的版本是這樣的,梁家和許家本來就青梅竹馬。懂吧?”

  許家?許瀟瀟?人事部新來的?

  池顏整理了下腦內信息,迅速串聯成一組。

  她推了下墨鏡,朝背對著她的八卦愛好者湊近一步。

  “哦~你的意思是,現在的夫人是第三者上位?”

  “我可沒說。”

  “不過都沒見過那位夫人,我看許家那位挺漂亮的。頂樓這都沒看上?”

  “又不光看長相,你知道大池科技吧?對方可是大池千金。家室在那呢,長怎樣門檻照樣被踏破。”

  像是在消化新信息,沉默片刻,有人總結:“這怎麼聽著像苦命鴛鴦被聯姻打散的戲碼?不是,咱們公司這麼有錢,何必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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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那是現在。以前啊,我也是聽別人講的。”

  捧著咖啡杯的人神神秘秘道:“梁董那代開始咱們公司才把總部遷到陵城。先不說強龍不壓地頭蛇,很多以前過來的人都知道,梁董鬧出陣子事,那時候公司就亂了,這麼多年都是梁老董硬撐著呢。前些年和大池越走越近,於是就有了後來的聯姻。”

  池顏愣了一下,第一次聽說這裡面的彎彎繞繞。

  “前些年”三個字很微妙。

  家逢突變也是前些年,她的聯姻對象梁家,到底是在出事前早就挑選好的,還是出事後敲定的,她無從得知。

  如果婚事是爺爺早就定下的,大可安心,起碼梁氏是認準大池,而非池文徵。

  要是後來由叔叔一心促成……

  即便梁氏大權從梁老爺子轉交到梁砚成手裡,他那樣的工作機器,公事大於一切,很難保證他不與叔叔在同一陣營。

  思及此處,心裡有些疙瘩。

  個中利益讓她不由重新思考從梁砚成打開突破口這件事來。

  萬一梁砚成更希望股權依舊維持在叔叔手裡,之前在車裡與他討論拿回股權的事想必是不妥。

  池顏恍然大悟,依稀記得那天他突然冷了臉。難道,就是為這事?

  池顏還沒消化完突如其來的信息,當下打消了上樓找他的打算。

  不巧的是,她剛轉身沒幾步,身後突然有人叫住了她。

  “池小姐?”

  來人聲音柔軟溫和,但稱呼卻不怎麼合適。

  在梁氏能認出她又喊一聲池小姐不喚小砚總夫人的……

  池顏駐足轉身,視線被墨鏡濾過而稍顯昏暗,落在某處。

  果然是剛才八卦中的苦命鴛鴦之一。

  雖被寬幅墨鏡遮去大半邊臉,但女人露在外面的精致線條仍然惹人矚目。剛還討論她長相的八卦組聽到一聲“池小姐”便遠遠駐足隔空望了過來,瞬間噤聲。

  池顏心知肚明,卻打算裝到底:“許小姐怎麼來這了?”

  “我啊,我以後就過來上班了。”許瀟瀟表情無辜,“好在上學時候修的HRM還能派上點用處。砚成哥哥那麼忙,要是能替他分憂就好了。”

  聽聽這話說的。

  池顏斜覷她一眼,小姑娘眼睛不大口氣挺大。

  還在這明裡暗裡玩內涵。怎麼,去人事部上個班就是給老板分憂了?

  她不是個能吃虧的主,當即先拋開對梁砚成的猜忌,面不改色回敬:“那真辛苦,回頭我叫阿砚給許小姐加工資好了。”

  言外直指家屬和員工的天壤之別。

  許瀟瀟不好打發,愣了一瞬很快恢復過來,這次惡心人似的換了新稱呼:“池姐姐以前修的是什麼?也能來梁氏幫忙啊。”

  外界隻知道她在國外修的藝術相關,不知道她被父親按頭學過金融。池顏懶得在許瀟瀟面前解釋,把碎發別到耳後,淺笑:“阿砚說他一個人辛苦養家就夠了。”

  八卦組的耳朵豎得堪比雷達,紛紛露出羨慕神情。

  許瀟瀟看她油鹽不進,尬笑:“哦,這樣。池姐姐怎麼不上去?我從頂樓下來的時候,砚成哥哥快忙完了。現在應該有時間見你了~”

  這人有完沒完?

  墨鏡擋著才沒完全顯露眼底的不耐,池顏剛想開口說點什麼,一陣齊整的腳步聲漸近。

  她循聲望去,梁砚成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,身量颀長立於一行人等首位。

  眾人簇擁下的他實在是過於矚目。此時頭微偏正聽旁人說話,下颌拉伸出鋒利線條。這番渾然天成的矜貴氣場仿佛天生就該做高高在上的決策者。

  短暫幾秒後,兩人視線撞上。

  多次配合完美的人前恩愛系統自動亮起警報。池顏看著他冷淡的表情忽然有了些許松動,與後做了個暫停手勢,出聲問她:“來了怎麼不給我電話?”

  池顏順階而下:“怕你在忙。剛剛她們說你在頂樓忙著,我想就是順路過來看你一眼也沒別的事。就想算了。”

  她此時褪了墨鏡,明眸皓齒,顧盼生輝。

  那副明媚又暗藏委屈的樣子太戳男人軟肋。

  沒想到梁砚成的反應比想象中更讓人驚喜。

  他頓了一下,皺眉:“下午我沒在頂樓。誰跟你瞎說的?”

第5章

  許瀟瀟前一秒還滿臉驕傲,炫耀自己從頂樓下來,左一個砚成哥哥又一個還在忙,下一秒風向全變。

  梁砚成話音剛落,已經溜到牆根的八卦組豎著耳朵又搖擺回去,因為強憋笑把臉嗆得通紅。

  池顏還得繼續往下演,不能笑得太浮誇,微微翹起嘴角權當心情好。

  許瀟瀟從頂樓下來不假,不過沒見到梁砚成。就算她亮出許家千金的身份,都沒能晃過大公無私的助理組。

  總裁室的大門緊閉,隻叫她先預約。

  許瀟瀟氣不過,在樓上逗留許久才下來。

  本來想在公司眾人面前樹立她與小砚總關系匪淺的假象,沒想到下樓巧遇池顏。

  如果說在池顏面前說的那些話是為了爭一時口舌之快惡心她,那她是真的不會料到梁砚成竟然就在附近,還這麼湊巧一開口就是一巴掌,打得她暈頭轉向。

  知道池顏後面會把矛頭指向她,許瀟瀟搶先一步回答梁砚成的問題:“砚成哥哥,你下來了?”

  明眼人都能看出許瀟瀟自導自演,尷尬得腳趾抓地。她竟然還能自己對上戲。

  是個狠人。

  也不知道梁砚成無心還是故意,像是才看到她,“你怎麼在這?”

  語氣透著濃濃疏離。

  許瀟瀟:“……”

  她一咬唇,滿目委屈:“我今天來人事報到,以後就能天天……”

  “嗯呢,許小姐說來咱們梁氏工作了。”池顏淺笑吟吟打斷,“我還說兩家這麼熟,得給許小姐加工資。”

  池顏知道怎麼說觸梁砚成霉頭,故意公私混為一談。果然見梁砚成臉色又冷了幾分,漠然開口:“憑本事說話。”

  池顏乖乖點頭:“知道你大公無私啦。你看人家許小姐都快哭鼻子了。”

  許瀟瀟是真的眼角泛紅,不過不是要哭,是被氣的。

  沒到下班,一樓大堂發生的小摩擦就傳得公司內部人盡皆知了。

  此時池顏已經端坐在頂樓辦公室。

  魚尾裙束住了一雙腿交疊擺放的角度,斜斜支在地上,弧線優美迷人。

  梁砚成與她不過幾步距離。

  快一周沒見,他依舊穿著齊整的高定西裝,手肘微曲,露出半截閃著碎鑽的墨色表盤。手指在表盤上摩-挲到第二圈的時候,打破沉寂緩緩開口:“找我什麼事。”

  剛才樓下那番境遇,讓池顏打消了從他這找突破口的計劃,心中設好了其他局。

  這會兒梁砚成過問,她無辜眨眼:“說了呀,順道路過,給你送點下午茶。”

  說罷煞有其事推了下桌上的甜品盒。

  “說實話。”

  男人抬手揉著眉心,順勢摘了眼鏡。

  再抬眸時,池顏倏地就對上了那雙自帶柔情的眼。她心虛嘴硬:“就送下午茶啊……”

  找個話不多且不好相處的老公的缺點再次暴露。池顏不說話,室內自然而然陷入靜謐。

  對面這人心思難猜,她還沒練成聽呼吸猜心情的境界。

  兩人大眼瞪小眼,哦不,是池顏單方面瞪著梁砚成許久後,他突然抬手動了下桌上的紙盒。

  包裝似乎不太穩固,頂端蝴蝶結也打得歪歪扭扭。他扯開緞帶。

  餘溫未散,烘烤過後的草莓千層酥香氣撲鼻。精致幾片擺出等邊三角形的圖案。

  梁砚成垂眸片刻,看著邊角細碎殘渣陷入深思。

  有一種被狗吃過的錯覺。

  “嗯,下午茶。”

 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,淡淡道。

  ***

  池顏每次心裡沒底的時候,都忍不住去閨蜜小群裡吐槽。

  【少了一兩塊也看不出來吧?我怎麼覺得姓梁的在內涵什麼東西。好歹我辛辛苦苦跑一趟,他居然沒吃?他敢不吃??】

  靜默幾秒,池顏補充:【狗都吃了】

  江瑞枝冒頭:【懂了,你的意思是你老公不如狗?】

  【倒也不必過分解讀】

  池顏回完一句再加一句:【起碼狗賺不了那麼多錢隨我花。仔細想想,賺得多還不回家,這種老公打著燈籠都難找啊。以後不在他面前提股權,還是能愉快相處的】

  江瑞枝:【好的,寶貝,所以你現在去哪浪?出來喝酒?】

  池顏:【不,要事在身,還有一場戲沒演】

  池顏說的另一場戲在大池科技。

  為此,她還拒絕了梁砚成叫司機送她回家的好心。從梁氏出來直趕大池。

  問過池文徵行程後,池顏使勁揉暈眼角妝容,重新戴上墨鏡。

  一見著人委屈巴巴就撇了嘴。

  “叔叔——”

  池文徵微愣,把闲雜人等從辦公室清出去才問:“怎麼了?誰欺負你了?”

  池顏見辦公室隻剩他們二人,才摘下墨鏡。眼眶紅紅的,連妝都暈了,實足的惹人憐愛樣。

  她吸了吸鼻子:“我今天去了梁氏大樓。”

  池文徵:“砚成欺負的你?”

  “到沒有。”池顏慢吞吞往外吐著詞,“還沒上去,在樓下碰到了阿砚的青梅。她說我……”

  “說你?”

  “……說我隻會吃喝玩樂,就是個沒用的花瓶。說她們許家是梁氏老臣,她進梁氏理所當然。不就是進了區區人事部嘛,她有什麼了不起的。”

  池文徵了然:“就因為這個吵起來了?”

  “哪有吵,我吵得過她嗎。”池顏悶聲悶氣,“她公然這麼挑我,就是看我遊手好闲沒正事兒才說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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