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嫁

  葉柏南在網上搜了錄像,跳這支舞的藝考生今年有一百多人,視頻中,舞臺空曠,拍攝角度太遠,瞧不真切眉眼。

  既神秘,又遺憾的滋味。

  在蔓延。

  撩得他心痒,好奇。

  下晚自習,程禧和同桌去多媒體教室,蹭八班的課,體育老師負責執勤,堵門打趣她,“喲,雌煞來了!雄煞呢?他不是天天追著你嗎。”

  體育老師是女人,中性風,程禧討厭風吹日曬的體育課,體育老師總是推著滑板車‘押送’她去操場。

  “俊不俊?”程禧扒小窗。

  “太俊了。”體育老師豎大拇指,“符合你們小女孩審美。”

  她張望,“人呢。”

  “在後面。”

  程禧腳崴傷了,下盤不穩,猛地一趔趄,撞開了門。

  跪趴在地上。

  同學們一陣驚呼。

  她崩潰了。

  太糗了。

  “抱歉...”程禧哪有心思八卦了,捂住下半張面孔,匆匆爬起,匆匆逃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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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時,葉柏南站起。

  校服,馬尾,纖細皓白的一截手腕。

  一閃而過。

  他並未多想,坐下。

  “是七班的雌煞吧,年級倒數第一...”男生們嘲笑。

  “學識,德行,缺一不可。”葉柏南目光犀利瞥他們,“女同學活潑有趣,嘲笑什麼呢?你們沒摔過跤嗎。”

  男生們尷尬,低頭翻書。

  八點鍾,程禧騎著單車和同桌結伴出校園。

  周二體育考試,她體質太弱了,三大項目沒一個及格的,在周家養尊處優,吃不了苦,自己出來找苦吃,所以騎車。

  車是周夫人買的,周夫人叮囑她:騎累了,馬上叫司機接,別委屈了。

  其實,一共才半小時的車程。

  拐個彎,上坡。

  坡陡,她技術不嫻熟,沒握住車扶手,剐了一旁的車門。

  同桌嚇壞了,“天吶...三百萬的商務車。”

  司機去商店了,車熄了火,葉柏南在後座批閱文件。

  劇烈一顛。

  他皺眉。

  程禧皮膚春季過敏,密密麻麻的紅疹子,戴了口罩,大檐帽,隻露一雙烏溜溜的眼睛。

  葉柏南剛要下去檢查車損,程禧恰好抬頭。

  霓虹,人潮,萬家燈火。

  光與影交錯。

  映照她眼睛迷蒙,霧涔涔。

  一瞬,有什麼在他心髒敲擊了一下。

  “車裡沒人。”玻璃貼了防窺防砸的保護厚膜,同桌打探了一番,搖頭,“留個聯系方式吧。”

  程禧寫了手機號,紙條夾在雨刷器。

  她離開,葉柏南下車。

  137的號碼,署名:趙佳麗。

  他猜,這不是真名。

  一萬塊的定制單車,八千的外套,不至於是大富大貴,有幾分小背景,估計女孩有忌憚,怕長輩認識。

  丟面子。

  他掂量著字條。

  是她嗎。

  楊貴妃。

  不知為何,葉柏南覺得似曾相遇。

  可一轉念,人海茫茫,怎會這麼巧合呢?

  情急了,糊塗了。

  他扔了紙條。

  ......

  6月2號。

  程禧請了假,去走訪大學。

  周京臣的車泊在街口。

  有一個月沒碰面了。

  周夫人打電話約他母親節吃團圓飯,他派秘書送了禮物,本人卻沒出現。

  她走過去。

  一如往常,坐在左側。

  周京臣的鼻梁骨架了一副金絲眼鏡,覆著深邃緊致的眼皮,程禧初中同學也有混血兒,不如他立體。

  是一種性感優越的,過目不忘的英氣。

  他遲遲沒開口,程禧攥著書包帶,“你住在哪。”

  “市區。”

  她抿唇,“為什麼不回老宅?”

  “工作太忙。”

  周京臣態度冷漠了,和她氣氛也疏離了。

  一夕間,變化極大。

  “五月的模擬考,我447分。”

  “母親告訴我了。”他神色淡薄,自始至終,未看她一眼,“數學52,有進步。”

  程禧攥得太緊了,指甲蓋發白。她直覺,周京臣的變化是因她而起。

  得罪他了嗎。

  副駕椅擺著奢侈品的袋子,隱隱的邊緣是方形胸領,鑲嵌了蝴蝶結,女款衣服。

  她腦袋轟隆。

  周京臣談戀愛了...

  “回去,試一試。”驀地,他出聲。

  把袋子遞給她。

  牛仔裙和米白涼鞋,適合畢業季。

  均碼。

  一秒,大悲大喜。

  “哥哥,送我的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貴嗎?”

  “沒花錢,垃圾場撿的。讓何姨消毒,清洗,你湊合穿,不髒。”周京臣脾氣一般,表情也一般,無情緒。

  她不信,“我怎麼撿不著?”

  “翻垃圾桶的人多,你自然撿不著。”他一本正經,“在垃圾場,遍地是廢品,倘若你運氣好,撿寶貝。”

  秘書一邊駕車,一邊噴笑,“周總工逗您呢,他特意去商場挑的。”

  “多嘴。”他惱。

  “謝謝哥哥。”她高興。

  幸好,不是送其他女人的。

  周京臣審視她。

  可恨。

  收了好東西,笑了;他沒拿東西,她耷拉臉。

  也不關心他睡得怎樣,吃得怎樣,辛不辛苦。

  小白眼狼。

  ......

  車抵達西港大學,校長在門口恭迎,“周公子,周小姐。”

  除了周淮康夫婦的圈子,和周家略有交集的外界人士,大多認為她改姓周了,甚至認為她就是周家的小姐,不清楚所謂養女、姓程的內幕。

  她環顧四周,是一所三本院校。

  學費高,專業小眾花哨,周家隻圖她混個本科文憑,學歷是權貴家族的門檻兒,周夫人一心捧她做官太太,而且是大官太太。

  必須裝點門楣。

  程禧跟隨周京臣在教學樓和食堂逛著,校長奉承,“周公子與妹妹的五官神似啊。”

  “神似嗎?”周京臣揚眉,打量程禧。

  初見她,八歲的幹癟小豆芽,扎著小歪辮,一對梨渦,杏眼,齊劉海...雖不漂亮,但靈動可愛,程衡波愛如珍寶;九歲,登門拜年,她抱著他腿,‘京臣哥哥,紅包。’;十歲肺炎住院,周家三口去探病,她躺在床上,小大人似的一句‘今天不方便待客,等我康復了,給叔叔阿姨和哥哥倒水賠罪。’

  那會兒,周夫人很稀罕她。

  因此,她十二歲程家出事,周家完全可以安頓在另一套宅子,僱幾個保姆廚師養育她,偏偏帶回老宅撫養了,給了養女的名分。

  “喜歡這所大學嗎。”周京臣問她。

  她搓著發梢,“不喜歡。”

  校長一聽,焦慮了。

  周家的千金可是一尊大佛,學校有了她,申報大額資金補助太容易了,各部門一路綠燈,“周小姐哪裡不喜歡?”

  “沒有焖筍和粉蒸排骨。”

  校長一愣,“這...”

  這是為了文憑,是為了解饞啊。

  周京臣凝視了她半晌,嚴肅的一張臉終是沒忍住笑,“如果吩咐食堂,添上你愛吃的菜,喜歡嗎?”

  她點頭。

  ......

  中午,回周家。

  周淮康夫婦不在。

  他撂下書包,喝了一杯茶,又出門。

  “哥哥。”她鼓足勇氣,喊住他,“下星期高考...你回來嗎?”

  程禧曉得,周淮康夫婦收養了她,照顧她母親,她要安分,明白自己的身份,沒資格、沒底氣沾染周京臣。

  隻是,讀了大學,碰面的機會越來越少了。

  或許某一天,他娶妻,生子,去外省...她不願承認,不願面對那一天,又如何呢?那一天一定會到來。

  一個無血緣的養妹,他組建了家庭,不可能再關注她,惦記她了。

  這段日子,是最後的溫情了。

  周京臣背對她,“盡量趕回。”

  他上車,秘書調頭的一霎,後座降落車窗,“高考460分以上,有獎勵。”

  程禧浮起的笑,又滅了。

  什麼時候出分數,他什麼時候趕回。

  並非陪她高考。

  她盯著車駛出庭院,駛出小區。

  查詢高考成績的當天,周京臣果然回家了。

  程禧超常發揮,517分。

  數學選擇題全部蒙對了。

第386章 番外六 初吻

  周淮康接到老宅電話,正在主持會議,結束後,他春風滿面收拾文件,“我女兒成績非常好。”

  下屬們紛紛恭喜,“周副市長的千金一定報考政法大學或者復旦大學吧?”

  他不尷尬,樂呵呵的,“報考政法和復旦的分數不夠,我女兒勉強卡了一本線。”

  下屬尷尬了。

  恭喜早了。

  “我女兒跳舞,樂器,唱戲,樣樣優秀,人各有志,各有才華。”周淮康走出會議室。

  “曾經,十幾所頂尖大學爭搶周公子,獎學金翻倍啊!周副市長根本沒提,是周夫人炫耀的。如今,倒是炫耀養女了。”

  “我夫人說,周公子從小是學霸,全市前三名是意料之中。禧兒小姐從初中請家長,氣得周夫人拿了戒尺板,考一次試,打一次,手心腫的...”下屬嘬牙花子,“這次是周家的祖墳冒青煙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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