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份號019

陳仰刷著鍋:“牛肉沒了,隻有蔬菜。”

朝簡的面色一沉,什麼也沒說的離開了廚房,拐杖敲得很響。

那力道,就跟地磚怎麼著他了似的。

陳仰:“……”

自己給搞糊的,吃不上了怪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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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簡像是在這個世界無牽無掛的,住過來就沒見他跟誰通過電話。

陳仰隻從他口中聽過醫生,別的沒了。

個人隱私不好打聽。

陳仰自己的那部分也還是沒拿出來,沒資格要求對方做到。

要再往後看看。

同居的關系,非親戚非室友,生死都經歷過了,很難形容是什麼層面。

搭檔是一定的。

陳仰在妹妹屋裡待了一個多小時,回自己屋看見書桌上多了個花盆。

大紅大綠的,像是直接用手瞎抹上去的顏料,很粗糙。

盆裡是湿潤的土,沒有種植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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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仰問拿著紙巾走近的少年:“這是什麼?”

“種子。”

陳仰問道:“才放的?”

朝簡擦盆口的動作明顯一滯。

陳仰捕捉到了,心想恐怕放很久了,他看這位的眼神變得微妙:“能發芽嗎?”

“不要管。”朝簡繃著臉。

陳仰點點頭說:“那你在瓶子上面貼個字條吧,我怕我管不住自己的手。”

“我妹妹養的花都被我澆死了。”

朝簡把花盆擦了兩遍,挪到散光位置,淡淡道:“去世了的人,少提,提多了,在地底下會不安生。”

陳仰愣了愣,失笑道:“這不像你會說的話,你看著不是迷信的人。”

朝簡面無表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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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仰止住這個他也不想聊的話頭:“我出去一趟,你有什麼要我幫你帶的嗎?”

朝簡睨他:“才回來,你就待不住?”

“待得住,”陳仰說,“我是想買個不粘鍋。”

朝簡不出聲了。

“那你有沒有缺的?”陳仰有耐心的問。

朝簡不回應。

陳仰換了件厚點的外套,撈起這位給他買的棒球帽扣上:“走了。”

朝簡沒動。

客廳裡傳來聲音:“我晚飯前回來!”

隨和的,家人一般的話語,尾音帶著點聲音主人沒意識到的上翹。

像秋風後的第一縷陽光。

帶著瑟意,但也是暖的,隱約正在一點點往灼熱的方向靠攏。

有種炎夏近了的錯覺。

門關上了,一室寂靜。

朝簡拖了椅子坐下來,雙手交握著抵在唇邊,一瞬不瞬的看著花盆。

看了會,他沒什麼意義的扯扯唇角,拿出藥瓶把藥倒出來,一粒粒的數著。

猶如一個沒長大的孩子,執著的數完又數。

還剩多少。

一瓶又有多少粒,還有多少瓶。

好像有誰給過他承諾,隻要他把藥吃完了,就會有獎勵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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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仰說是去買鍋的,上了街就忘了這件事,他漫無目的的轉悠。

從任務世界回來以後,先是洗熱水澡,補覺,吃上一頓飽飽的飯,然後上街感受熱鬧氛圍。

流程一般。

這樣就活過來了。

陳仰進一家老店買了幾塊面包,名字還是以前的,相貌也是以前的,就是體積縮水了三分之一。

正回憶著,胳膊突然被拽,陳仰手裡的面包晃動著被他勒緊,他帶著某種踩到狗屎的預感轉頭。

向瘋狗對他龇牙。

一如火車站裡從他坐椅背後冒頭那次。

再往前一些,就是在第九康復院裡扒在他床前。

陳仰翻白眼:“這麼巧?”

向東也翻:“老子在街上瞄很久了,再逮不到你,就弄條警犬讓它叼著我從你那拿走的破本子,滿大街的跑,他媽就不信聞不到你的味道。”

陳仰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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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東臉上沒傷,腿沒殘,今天穿得也人模狗樣,捯饬過了,這會就是個大明星,墨鏡帽子都沒戴,高顏值就這麼亮相在公眾場合。

人群裡的女孩子們視線齊刷刷跟著他走,他在找人群裡的男孩子,自帶捕獵的雷達系統。

如此戲劇化的展開著。

陳仰順著向東雷達定位的方向望去:“那還是個未成年。”

“嘁。”

向東吊兒郎當的笑:“你是什麼眼神,那小子跟你差不多大,隻是長得小,他在酒吧裡給過我身份證跟房卡。”

他在指間那條胳膊要溜前一把收緊:“別他媽想逃跑,這條街都是我弟兄,你今天要是跑了,我就把你的照片給他們看,說你騙了我的錢跟人一走了之。”

陳仰:“……”

怎麼不幹脆說帶球跑?

“別拉拉扯扯的。”

陳仰在向東吃人的目光裡抽出自己的胳膊,捏捏酸痛的肌肉:“找個地方喝點東西。”

向東到頂的怒氣破了個口子:“算你小子識相!”

接著又理所當然的接一句:“你請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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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刻後,陳仰跟向東坐在肯德基裡面,一個喝橙C,一個是咖啡。

面前是大份薯條,雞翅,蛋挞,雞米花,都是兩份的。

向東不滿道:“就來這?”

“我才剛出院,還沒找到工作,積蓄一點沒增,一直在減。”陳仰拿一根薯條蘸醬,“肯德基算小資了。”

向東說:“那你的意思是,等你找到工作賺錢了,就請我吃好的?行,知道了,我等著。”

陳仰無視的吃掉薯條:“你回來的時候在哪?車站?”

對面的向東面色登時就變了。

陳仰停下再拿一根的動作:“出了意外?”

“操他媽的,意外大了!”向東壓著嗓子低吼怒罵,“文青那死逼,他本來跟我一起站在你們後面,就在我放松的時候,他扭頭看我。”

陳仰的表情一凝,試探的問:“然後呢,你們沒回來?”

“回來個屁,去了另一個車站,畫家那!”向東大口喝冰咖啡降火。

陳仰動動嘴唇,沒想到當時隨便亂蒙的竟然還真是那樣。

真的不能看對方的臉。

陳仰想問的更多了,考慮到對面人的脾性,他挑著問:“你們是知道出路的,隻要你們在凌晨三點二十七前保住自身安危,到時間就出站,找到那兩個影子裡的沙漏8,不就能離開了?”

“我也是那麼想的。”向東回想著什麼,冷笑一聲,“進去我就知道,死亡陷阱沒那麼便宜的事。”

陳仰蹙眉:“出路變了?”

“畫家跟孫一行告訴我,他們去的時候,那裡的規則跟之前的都不一樣,不論是第一輪,還是安檢機掉的物品。”

向東說:“我跟文青一去,最後的破解之法也變了。”

陳仰吸氣,原來那還是個會更新的陷阱。

根據任務者的任務進度來調整。

向東把咖啡全喝完,重重將杯子砸到桌上,幸虧因為空間不同,他去那個車站的時候腿是健全的,半截長回來了,不然去了很快就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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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仰看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,從恐怖死亡的心境裡出來:“那你們是怎麼出來的?”

“有前一輪經驗,優勢被加大的難度搞沒了,老子在那破地方困了將近一個月,人都臭了。”

向東往椅子上一靠,胡亂描述過程:“後來是文青找出來的破解法,還是要在站內找線索出車站,不過不是沙漏,是一條隧道,也不能兩個一起,是一個一個走,不能有朋友,不能回頭,一直往前走……”

“我第一個走的,文青不知道怎麼樣,他想出來隨時都可以。”

陳仰又問向東沒怎麼提的兩人,心裡有了不太好的答案。

“那畫家跟孫一行?”

“畫家跟在我後面走的,孫一行死了。”

向東吃起薯條,不蘸醬就幹吃,聲音模糊:“畫家中了安檢機第二輪物品的招,孫一行為了救他,自己死了。”

總共就兩句,沒多說。

陳仰沒說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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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東也沒說話,埋頭解決桌上的食物。

回來是回來了,下回又是一個任務世界,他在啃雞翅的間隙瞥一眼對面的大白菜。

“少傷感了,大家的頭不都被扣壓在身份號上,有早有晚而已。”

陳仰一直把身份號後面理解成是臉,張延他們也這麼提的,這是他第一次聽人說是頭。

似乎後者是對的。

不是臉,是頭,說掉就掉。

馮老跟啞巴是在第三輪結束後離開的車站,他們去的下一個死亡陷阱不清楚是什麼規則,要是有文青那樣會玩遊戲的,對他們會非常有利,如果沒有的話,處境就……

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響,震得陳仰腿麻,他拿出來一看。

來電顯示:朝朝。

陳仰摩挲了幾下手機殼,收了收因為孫一行的事帶起來的情緒,接起電話。

“喂?诶!面包?那個我已經買了,有菠蘿包,有。”

“現在不到四點,我六點半前回,哦行,可以,我五點半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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