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真的不好哄

但景延說的話其實是粗暴版本的許星搖說的話。

她原本就不可能答應。

如果不是家裡情況不好,她不會跟別人一張床的。但即使是許離,也是隔著個簾子,那個簾子從掛上去以後就沒動過。

沒讓他們再耽擱下去,許星搖說:“我要去教室寫作業,等下午上課。你們……回去午休?”

陸星旖感嘆了下:“你真的好拼。”她猶豫了下,“想回去睡個午覺。好叭……那就不跟你一起了。晚上一起吃晚餐吧好不好?”

“隨你。”

“行,那就這麼說定了,我來找你!”

“嗯,可以。”

景延很不情願地打斷:“許星搖,你怎麼就這麼答應她了?那我怎麼辦?”

“什麼怎麼辦,你誰。”

“……”

行吧。

他啥也不是。

景延不回房間了,直接跟著許星搖走,兇狠道:“你別想甩開我。我也去練題。”

幼稚。

許星搖輕哼一聲,實在懶得理他,自顧自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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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延就自顧自跟上了。

今天看她跟陸星旖那樣兒,不知道的還以為真是親姐妹。嘖,黏什麼黏啊真的是。

陸星旖也是,以前覺得還挺聰明的,現在一看,聰明個什麼啊,整個就一沒有眼力見的電燈泡。他跟許星搖要好好學習,她看不出來啊?

一路走過去,都是吃完飯回房間的,隻有景延和許星搖逆流而上地要去教室。

景延摸摸鼻子,壓低帽檐,許星搖卻已經習以為常,面不改色地走過。

走著走著,兩人並行時,許星搖冒出一句:“你為什麼,老跟著我。”

聲音很輕,輕到容易讓人以為是幻覺,像是一縷煙飄過。

景延剛開始沒聽清,還問了聲:“什麼?”

她沒答。

他回憶了下剛剛飄忽的聲音,勉強從中找回她說的話。

為什麼——?

他自己問自己,可是過了半晌,他也沒能給自己一個答案。

景大少爺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迷茫。

最初時,是她第一次撞見了他跟黃毛他們打架,他對她有些側視。

後來,是因為她跟陸星旖長得很像,卻又不是陸星旖,他產生了些好奇。

再後來,是她撞見他打架的次數多了——當一個人最黑暗的一面被另一個人撞見多了,總會對那個人產生些許依賴感和信任感。他也是如此,被她撞見多了,他感覺在她面前就少了幾層面具,在她面前也更自在一些。

再再後來,純粹是習慣了。

黏著黏著,可不就是習慣了。

景延沒答,靜靜地,不吭聲了。

許星搖不是喜歡逼迫人的,相反,她在為人處世上很佛。他不答,她也就沒再問了。

這個世界上值得執著的事情太多,這種小事也要執著的話,未免太累。

他愛跟,那就跟著吧。

反正也沒什麼影響。

她做題的時候,景延還是坐在她旁邊,他自己不做題,隻看著她做。見她做著做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,他突然問:“許星搖,你不累麼?”

像個,做題機器。

許星搖愣了愣。

累…嗎?

身體所有的器官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,齊齊給了個回答。

累。

怎麼會不累?

她也隻是個十七歲的女孩子,操心學習,操心生活,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操心,父母不僅給予不了一點幫助,還要讓她費盡心力地去千防萬防……她怎麼會不累。

隻是不累不行,她隻有學習這一條出路,除此之外,皆是絕路。學習是她唯一的出路,是她可以最輕松抵達羅馬的出路。

她必須緊緊抓住這根救命稻草,從絕境中出頭。在這條路上,所有的幹擾她都必須獨自去一一地克服。

有時躺在床上,睜著眼睛看天花板放空大腦的時候,她也會嘆一聲氣,那聲氣裡充滿倦意。

可那又能如何呢?她除了前進,除了不顧一切地前進,再無旁路了。

許星搖搖搖頭:“還好。”

旋即埋頭繼續做題。

隻是筆尖的速度明顯緩了。

——景延是第一個問她累不累的人。

“許星搖,你不累麼?”——她想,這句話她大抵會記住一輩子。

直到歲月淌去,年華逝去,她還是會記得,她在最狼狽不堪的歲月裡拼命掙扎時,曾有一人問過她,你不累麼。

景延看了眼時間,還有半小時上課。他伸手奪過她的筆,不容置喙道:“你睡會,二十分鍾叫你。”

許星搖皺眉。

景延已經不由分說地按了按她的後腦勺:“睡了。”

行吧。

許星搖趴下,頭朝另一邊,睡了。

景延又不滿了,臉幹嘛不朝他這邊?

他黑著個臉定了個鬧鍾。

然後也趴下,臉朝著她,一塊兒睡了。

他早困了,要不是為了維持表面的形象,他早就趴這兒睡了。

現在把許星搖給兇睡了,他也終於能安心睡一覺了。

許星搖的午覺時間點掐的很準,今天還比往常多了一分鍾。十一分鍾後,她準時睜開眼。

許星搖一邊握了握拳,緩緩發麻的手臂,一邊慵懶地轉過頭。

——景延的臉驟然闖入眼簾。

許星搖眨了下眼,才緩解了視覺衝擊。

她靜了下來。

靜靜地看著面前景延的臉。

不得不說,他的臉真的是女娲娘娘精心雕琢出來的臉,皮膚好得吹彈可破,又白又嫩,根本不像個男孩子的臉,關鍵是——

許星搖湊近去看。

他的睫毛好長啊。

睫、睫毛精?

眼睛長長的,睜開以後就是丹鳳眼,眼波流轉,帶幾分痞氣,勾人得很,如果他脾氣能好點,怕是追求者的情書多到都能把作為前桌的她的位置給淹了。

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他的長相,那應該就是“好看”,如果要用一個會惹毛他的詞來形容他的長相,那就是“漂亮”。

但他英氣重,不會給人男生女相的感覺。

正看得起勁,景延忽然睜開眼。

四目相對,空氣都滯了。

許星搖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,一時竟然有點不知所措。

她的手指動了動,食指和拇指搓了下,發現已經不麻了。

景延還帶著困意,眼睛迷迷蒙蒙的,眼尾勾出了點兒慵懶的貴氣,聲音也顯出幾分懶怠,尾音輕揚:“偷看我?”

被抓了包,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。

但是隻要死不承認,尷尬的就不是她。

許星搖淡定地狡辯:“我隻是剛好轉過頭,誰偷看你了。”

了增加說服力,她補充:“你又不好看。”

景延:“……?”

剛睡醒,他有點懵,兩秒後,他活生生地給氣笑了。

很好,為了證明她沒有偷看他,她不惜把黑的說成白的——竟然!說他!不好看!!

聽聽,這是人說的話?

景延怒得拍桌而起,呆毛直立:“你再說一遍?!許星搖,你是不是瞎了?啊?整個沂市都找不出比本小爺帥的人好嗎!”

整個沂市?

…大可不必。

許星搖忍著笑,看著他炸毛,還真有點愧疚。行吧,她承認,為了快速打破尷尬、洗清嫌疑,她是有點…言不由衷了。

雖不至於沂市第一,但至少也是雲十一中第一的長相了。

面對他的怒吼和質問,她難得心虛了下,應下他的話:“行行行,你帥,我瞎。”

景延還等著來個第二波的辯論,卻驟然聽到她這話,一下子就被噎住了。

突然,他腦子裡靈光一閃——

不對勁,這很不對勁。

這哪裡是許星搖做的事了。

景延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似的,嘴角一勾,根本壓不平了。

“你就承認吧,你就是在偷看我。”

許星搖梗著脖子,拒絕承認:“夢該醒了。”

景延“嘁”了一聲。算了,不跟她計較,反正他心裡清楚真相。

好在快上課了,教室裡陸陸續續來了人。有了其他人的存在,尷尬的氛圍慢慢地也就散了一些。

但許星搖心性敏感,沒那麼容易把事情擱下,一下午過去還是覺得異常尷尬,是以一放學她就跑了,速度快到景延都沒抓住。

景延默。

很好,偷看就偷看,還偷跑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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