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月光隻和滅世魔頭he

每次聽見青年無奈地斥她“太粘人”的時候,她都表情古怪。

因為她常年要隨他一起行軍打仗,青年其實有點愧疚。

他說好要帶她走遍大江南北,吃遍天下,現如今卻隻能讓她陪著他南徵北戰。

她不以為意地掀開了簾子,笑了:“沒事,我們的時間還長著呢。”

後來,他養成了一個習慣,每一年她的生辰,青年都要興致勃勃地去下廚給她做一碗長壽面。他打仗時神勇無比,在廚房裡卻笨手笨腳的。

青年還不肯告訴她是他做的,隻是若無其事地讓她吃。

但是其實,她第一次就猜到是他做的。

理由:齁鹹。

幸好她是天道,不然一定被他給毒死了。

成親後,她每一年都要吃一次劇毒無比的長壽面。

等到第五年,她終於忍無可忍,問出了口:

“燕燕,你是不是一直看我不順眼?”

小將軍頓時感覺自己深情錯付,她竟然不吃他的面,心碎欲死,把面往邊上的盆栽一倒,去找了自己的副將喝悶酒。

第二天早上,青年回家,發現盆栽被毒死了。

青年:“……”

他把床上睡著的她給搖醒了,發現她還活著,沒有被他毒死,這才長松了一口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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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想:還好,差一點就要永失所愛了。

正在青年順風順水之時,時疫爆發了。

戰亂、洪水過後,常有時疫爆發,但是這一次似乎空前地嚴重。

他從外面匆匆趕回來,一路上眼睛都沒合過,回家的時候幾乎不敢推開門,隻害怕聽見她不好的消息。

他怕身上帶了疫病,隻敢在門外問上兩句。

青年熬得雙眼遍布血絲,聽見她的聲音才松了一口氣。

可是最後染上了時疫的,卻是他。

他把自己關了起來不讓她進來看他,燒得意識不清、病得起不來床的時候,他想著:若是他死了,就要丟下她一個人了。

他要活下去。

他這樣想著,在頭腦的劇痛中,感覺了一隻冰涼涼的手貼在了他的額頭上。

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,抓住了她的手。

他的聲音沙啞:“我染了疫病,你也不想活了麼?”

她卻直接輕輕一推,就把這病號推倒在了床上,回頭給他換了一塊帕子,問他:

“燕雪衣,你還記得你答應了我什麼麼?”

他如今就是一隻病中的紙老虎,拿她半點辦法都沒有。

她說她是天上的仙女,人間的疫病染不上她的身的。

病中面色蒼白的青年看著她,身上多年徵戰的殺伐之氣讓他看上去氣勢驚人,若是別人,被他的氣場所震懾,一定會退縮。

可是她看了他一眼,湊了過去,很敷衍地親了青年一口。

青年:“……”

她道:“親都親了,喝藥吧。”

他想說他不是來索吻的。

——老子是那種不親就不肯喝藥的人麼?

剛剛說出口,她湊過來,他下意識地親了她一口。

青年:“……”

青年又面無表情地躺了回去。

他想:算了,老子一輩子都拿她沒辦法。

他又想:若是她也病了,大不了就殉情吧。

她不知道他又在謀劃殉情的事,連一起躺的棺材要什麼花紋都想好了。

她隻是和從前一樣陪伴著他,還告訴他:“我不會讓你死的。”

於是,她的態度感染了他,讓青年的心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。

也許是想要活下來陪著她的欲、望太強,病入膏肓,幾次垂危的小將軍,奇跡般地病愈了。

這場大疫持續了很久。

好起來的小將軍調集了所有的大夫,城門口日夜不停地熬藥,大筆的銀子如流水一般地花在了藥材上,但是還是有無數人倒下,無數人死去,城外餓殍遍地,城內十室九空。

青年走過的地方,有人跪下求一口飯吃,有人抱著他的大腿哭嚎,隻為一口湯藥……青年變得越來越沉默。

魔神是一把刀,他是殘缺的。

作為刀,自然不會有對生命的敬畏;

他不會痛,自然也就沒了同理心。

可是當他有了人性,有了七情六欲,投入了萬丈輪回的苦海裡,如何能夠無動於衷?

她能夠感覺到他的變化。

青年回來的時候,和她說了許多,他的抱負、野望、責任,她就含笑看著他。

他問她笑什麼?

她就說:“燕燕,我越來越喜歡你了。”

魔神天生殘缺的部分,慢慢地開始補全了。

他覺得她老是愛說些花言巧語,一邊抱怨她哄他,又忍不住嘴角瘋狂上揚。

……

後來,時疫結束,她回了一趟飛霜谷。

回來的時候,還帶來了一隻寵物——

正是在飛霜谷,被阿菩喂得胖得不行的小眼睛。

小眼睛看見了主人就嚎啕大哭。

青年把小眼睛提溜了起來看了半天,他如今是凡人,聽不懂小眼睛的話,直接提溜起來,覺得此蛇太醜,就隨手把小眼睛丟進了湖裡。

小眼睛不屈不撓,在經歷了無數次被甩上屋頂、丟進水溝裡後,仍然堅定地爬到了青年的桌子上。

她以為小眼睛要失敗的時候,突然間某一天,發現他找人打了個蛇窩。

青年若無其事地表示,這蛇老是亂爬,怪煩人的,他是迫不得已才養它的。

她悠悠道:“對,燕燕,你也是迫不得已才粘著我的。”

他每一次都是被逼的。

青年:“……”

然而養了小眼睛後,青年又開始嫌棄小眼睛聒噪,一會兒問她:“你說一條蛇為什麼會哭?”

一會兒又問她:“為什麼一條蛇要吵著吃零嘴?”

他還掏出了辭典要給小蛇取名字,最後名字一個沒用上,盯著它的黃豆大的眼睛:

“就叫小眼睛吧。”

於是,小眼睛還是小眼睛,沒有被叫做“旺財”或者“來福”。

……

她時常拿著一本簿子寫寫畫畫。

青年有時候也會好奇,她拿著這簿子到底在做什麼?

於是她就大大方方地給他看了,他接過來一看——

渡劫十六人,已劈;

剩下二百三十人違誓。

批注:通通劈死。

青年:“……”

他合上書,狐疑問她:“你是閻王爺?”

被魔神懷疑是閻王爺的天道:“……”

她幽幽道:“不,你才是閻王爺。”

他們成親的第六年,小將軍滅了周圍的兩個割據勢力,直接佔據了北邊的半壁江山。一下子就成為了無數人心中的霸主。

然而這亂世裡割據一方的雄主,在家裡最喜歡和她抱怨笨蛋屬下、腦子不好使的對手。

他好像變得更加圓滑了、收攏人心的本領也日漸增長,也有了耐心應酬人情世故,可是本質上還是那個一個人嫌棄全世界(除了她)的孤寡魔神——

隻是這一面,他開始隻在她面前展現。

她經常聽見外面日漸穩重的大將軍,在家把小皇帝叫做二百五,把對手叫做抽風的王八。

於是有一日,她好奇問他:“燕燕,我在你這裡也有外號麼?”

他說:“有。”

她問他是什麼?

青年湊過來,笑了:

“卿卿吾愛。”

魔神的渡劫沒有那麼一番風順,青年在收攏其他地方勢力的時候,遭遇了很多次的劫難,遇見了無數次的低谷。

但是幸好,她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。

於是疲憊也不覺得累,艱苦也隻覺得甜。

這一年,他們又去寺廟裡上香,每年初一十五,他們都愛手拉手去寺廟裡看桃花,因為青年說自己這幾年運氣很差,要多去廟裡轉轉,於是天道也就像模像樣地與他一起去。

神像前,她發現他沒有許願,便問他為什麼。

青年負手看著她,笑了:

“因為人一生的運氣是有限的。”

——而他,全部的運氣都用在了遇見她身上。

他們一起出了寺廟,在街上像是所有的愛侶那樣闲逛。

他有時候會問她,她為什麼會這樣陪伴著他、愛著他呢?

當青年這樣說的時候,她就看著他笑,也不說話。

他不滿地說:“你又糊弄我。”

卻也到底不曾打破砂鍋問到底。

他不知道——

在許多許多年前,有一個小魔頭也是這樣,偷偷地喜歡著她,追逐著她。他嘴壞、脾氣差,愛她卻又不知道如何表達。

而她走得太快、太盲目,從未停下來去看他一眼。

於是也就不知道,他偷偷愛了她很多很多年。

而現在的每一天,她都在填補他們失落的歲月。

……

時間流走得飛快。

成親後的第十一年,青年打敗了江東的勢力,徹底一統了南北。

他變得更加成熟了,當年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風發的小將軍,已經變成了如今的黑衣帝王。他開始變得很忙碌,幾乎每日都腳不沾地。

他不再和從前一樣年輕了,威嚴日盛,舉手投足之間,都有了帝王的氣度;他在權力場裡打轉,在陰謀詭計、無聲的刀光劍影裡戰鬥,早就不再是當初流放路上落魄的小將軍。

他開始做了一些違心的事,開始學著說違心的話。

他也不再在她面前抱怨對手是個二百五了,他經常累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,也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。

她有時候站在外面看著他,都感覺到他變得很陌生。

可是唯一不變的是,他還是很愛賴在她的身邊。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初年少時小將軍留下了病根,他開始經常性地頭痛,隻有在她的身邊才能睡著。

當夜裡他摟著她,抱怨她最近都不親他的時候,她笑了。

她說:“我以為你變了。”

他問:“哪裡變了?”

她沉思:“從小狗,變成了藏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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