銀河墜落

那樣對誰都不公平。

宋晚栀在心底認真地告誡著自己,並努力把那種酸澀感壓下去,於是她就下意識地順著牆根往前挪,忘了再多看一段前面的路。

直到——

“砰。”

一聲輕悶的響。

宋晚栀撞得額頭一酸,慌忙脫口了句“對不起”。

隻是這一次她還沒來得及踉跄後退,就被身前的人輕輕託了下後腰,穩住重心。

然後宋晚栀嗅見一絲輕淡的煙草葉香,頭頂有人低下來啞啞地笑:“你碰瓷上癮啊,小朋友。”

“——”

宋晚栀醒神。

停了幾秒,她還是沒忍住,微微紅了臉頰:“你明明看到了,也不提醒我,就等著我撞上來。”

“是,就等你撞上來了,”江肆慢條斯理地重復,“上次也一樣。”

“什麼上……”宋晚栀茫然抬頭,“!”

她忽地恍然。

寂靜數秒。

宋晚栀低得快藏起臉:“我那次真的不是有意要聽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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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肆:“是麼。”

“嗯,我就是出來和媽媽打電話,然後回來的時候……”宋晚栀輕抿住唇,不知道該怎麼帶過自己看見他而走了神的事實。

在那種階段裡的發呆總是羞於提起的,像是貧瘠的孩子站在透明的玻璃櫥窗外,覬覦不屬於自己的心愛的漂亮玩具。

後來她終於親手捧起它,但還是會想起曾經隔著櫥窗觸不可及的距離。

然後宋晚栀就聽見江肆低嘆了聲:“我是不是不該選在這裡。”

“嗯?”

“好不容易把你對我的印象分從負數扭成正數,”江肆側扶著牆面,朝她低了低身,“難道又變回負數了?”

“……”

宋晚栀回過神,有點無奈地勾起眼尾輕輕睖他。

江肆直回身,淡淡地噙著笑。

今天的見面到此時,宋晚栀才正式看過這人一遍。

相比深秋早上的溫度,他這一身黑色夾克套白襯衫和黑色長褲,還大喇喇的敞著夾克的鏈鎖,實在有些過於“風度”了。

“你不冷嗎?”宋晚栀輕蹙起眉,“又熬夜,又抽煙,又穿得薄……你小心感冒。”

江肆挑眉:“你現在不應該關心這個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種的栀子花,你不想看嗎?”

宋晚栀遲疑了下,還是誠實地點頭。她甚至還朝他身後,停在小巷路口的江家轎車那裡趴了趴視線:“是被你放在車裡了嗎?”

“算是吧。”

“?”

宋晚栀聽得茫然,江肆卻沒解釋。

他拉她去了車旁,從裡面拿出了一大瓶礦泉水,然後又拉著宋晚栀繞進巷子拐角。

宋晚栀抬眸就能看見盤桓在牆頭的樹梢,那天晚上她就是在這個巷子裡給盧雅打電話、然後又一出來就撞見靠牆抽煙的江肆的。

走神的宋晚栀聽見窸窣的衣料摩擦聲,她落下眸子,然後就怔住了。

江肆低垂著眉眼,脫掉了身上的夾克外套。

涼風拂過,他上身隻著了一件衣料非常單薄的白襯衫。

宋晚栀呆了兩秒,猝然回神:“你——”

話聲未落,她看見江肆勾著外套擰開了那瓶水,然後抬起,手腕反轉。

“哗啦——”

冰涼的水傾倒上他的頭頸。

宋晚栀:“!”

宋晚栀臉都嚇白了,她第一反應是江肆是不是又被江眠那件事刺激到了,是誰提或者做了什麼,她該怎樣才能讓他……

還未想完。

低頭的江肆扶著他被皮帶緊束的腰,被涼得抖毛大型犬似的甩了甩黑發,然後他笑著抬起那張沾著水珠還過分好看的臉。

那個笑容狼狽,卻又清雋燦爛,一如多少年前水庫邊綠草藍天。

宋晚栀看得怔了。

“送你的栀子,雖然晚了些……但我保證,它這一生為你永開不敗。”

江肆轉身。

薄薄的白襯衫被水淋得湿透了,幾乎完全透明地貼在他身上。

於是他後背的文身圖案清晰入眼——

豔麗的紅色荊棘間,盛放開一朵純白的栀子。

纏繞過他整條修長的脊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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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你怎麼不殺了我...)

第47章

深秋的早上, 風涼得仿佛透骨。

宋晚栀被吹回魂兒的第一秒,就顧不得再看那片文身,她驚得仰眸:“江肆!”

宋晚栀來不及猶豫地撲上前, 拽走江肆搭在臂彎的夾克外套,她慌張著急地踮著腳給他往身上披。

還沒搭過肩, 就被回身的那人握住了手腕。

“好看嗎?”江肆笑垂著眼問。

宋晚栀急得想抽出手還掙不脫:“你先把衣服穿上,外面溫度這麼低。”

江肆輕嘖了聲:“好看嗎?”

“…好看, ”宋晚栀紅透了臉頰才終於澀聲憋出來句輕音, 她躲開那人得逞的笑眼,懊惱又心疼地把夾克外套的衣領拉過他低俯下來的肩,“但是你以後別這麼…肆意妄為的,好不好。”江肆更啞了笑, 捉過女孩披衣服時擦過他下颌的手腕, 親了親:“不好。”

“!”

宋晚栀被他薄唇輕灼了下似的, 本能就想抽回手。

隻是沒來得及,就又被那人捉著手腕拉到身前和牆前之間的間隙,他長腿輕屈,壓著她的雙腿將她抵上青石磚壘起的矮牆。

“親親我,栀子。”江肆低下身,誘哄似的。

“……”

宋晚栀幾乎要叫他弄瘋了。

雪白臉頰層層漫染上豔麗的嫣然,她在他呼吸的逼迫前隻能微微艱澀地側過臉:“江肆你別這樣, 我們還要回去準備開幕式的彩排。”

“就親一下, 耽誤不了什麼時間。”江肆啞著嗓音, 他低著腰更加迫近,呼吸離她咫尺, 偏偏就是不吻上去,“親親我, 求你了,栀子。”

“!”

宋晚栀正在為難到扶在那人湿漉的襯衫前的手指都蜷起的時候,兩人身旁不遠處的巷口,停著的轎車車門打開。

走下來的司機眼觀鼻鼻觀心,就是不往這邊看:“江先生,您的手機響了。”

“——”

江肆停下,眼神略躁地挑了挑眉。

被他壓在牆前的宋晚栀一想到之前車裡就有這樣一個旁觀者,更羞赧得無地自容,她惱抬了頭,眼瞳被霧氣潮得湿漉漉的,瞪著他的那個清澀神情又勾人又要命。

江肆忍得眼皮直跳,一根一根克制地松開了握著她的修長指節,親眼看著女孩嗖的一下縮回手腕,就從他身前躲開了。

“等我一會。”江肆嗓音微微透啞。

“不等。”宋晚栀毫不猶豫。

“那我就不穿外套了。”

“?”

宋晚栀簡直不能相信這個人要用這麼幼稚的手段來威脅她,她轉過頭去,卻見江肆已經插著兜邁著長腿朝不遠處停著的轎車過去了。

外套掛在他肩後,尾擺在輕薄的晨風裡起落,湿透的襯衫攀附著他後腰,時而露出半截在冷白皮膚上開得妖豔的紅荊和白栀。

確實是隨時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。

宋晚栀也一點不懷疑,肆意妄為如江肆,足有膽量讓任何人看見他身後湿透的栀子文身。

江肆停在了車門旁。

從司機那裡接過手機,他瞥了眼來電顯示——是一串沒有備注的手機號碼。

但甫一看清,江肆眼底情緒就凍住了。

他克制著沒有轉身,接起電話:“喂。”

“江少,我是——”

“我知道你是誰,直說。”

“噢好的,就是您之前讓我幫您盯著的那個在L省監獄服刑的鍾洪林,昨天正式刑滿釋放了。”“……”

江肆垂在身側的手無聲捏緊。

“江先生?”

“看好他,”江肆停了兩秒,“有什麼動向,隨時、第一時間告訴我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通話結束。

江肆握著手機的指背繃起青筋。

“江肆?”

“——”

江肆的神色驀地一松,他疏懶了眉眼,淡淡警告地看了眼司機,才轉回身:“嗯?”

宋晚栀正停到他身旁:“你有什麼事嗎?”

“沒有,”江肆停頓了下,“主席團的,跟我確定幾點過去。”

宋晚栀猶豫了下,小聲:“那你先回去把襯衫換掉?”

江肆挑眉:“怕我這樣去校會,給你丟人?”

宋晚栀被他噎了兩秒,輕辯駁:“你這樣隻會給你自己丟人…我是擔心你會受涼。這個季節穿湿衣服,一定會感冒的。”

江肆遺憾地嘆:“那你欠我的親——”

話沒說完,被宋晚栀踮著腳抬手就捂住了。

幸好司機剛剛就非常有眼色地進了車裡,路旁也沒什麼人往這邊的小巷子裡看。

宋晚栀心神未定,惱紅著臉回眸:“你就不能,不能收斂一點嗎。”

“……”

江肆低垂了眼,長睫和翹起的眼尾卻都好像沾染著蠱人的笑。

宋晚栀遲疑的目光墜到他肩側,看見藏在外套下,湿透地貼在他頸側的襯衫衣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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