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回妖鬼夫君為我戰死前

“下等庶人,到死也摸不到世族家學的一頁紙,偏又投靠了這樣一個主子,淪落到要與妖鬼住在同一個屋檐下,身份更賤三分,這輩子隻配當牛做馬,再生下更多供人驅策的庶人,這就是你的命。”

世族自矜身份,即便心中如此作想,也不會說得太直白。

但這些依附世族的家臣平日被世族呼來喝去,心中有怨,抖起架子反而比真世族更張狂。

月娘長這麼大,還從未聽過如此尖酸刻薄的話,一時間屈辱得眼冒淚光。

琉玉眼珠微動,看向一旁的申屠襄。

他眉頭緊擰,顯然是已然預知到今日這場大婚恐怕不會平靜,衝琉玉緩慢地搖搖頭,眼神裡帶著制止。

緊繃得一觸即發的氛圍中。

琉玉忽而輕笑一聲。

“這是不是她的命我不知道,但你的命會是如何,我知道。”

鍾無庸冷冷嗤笑。

故弄玄虛。

即便她有八境之力又如何,今日滿院傀將,申屠氏又聽命於他們鍾離氏,即便不能在婚宴上見血,待她跨出此門,就是她命絕之……

申屠襄與鍾無庸同時朝一處上空望去,神色一凜。

遠方而來的殺意具現化成千軍萬馬,伴隨著雲層後隱隱約約的嘶吼聲,一股洶湧炁流如山覆壓,如水倒灌,彌漫整個蒼穹。

疾如風。

徐如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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侵掠如火——

兵勢·七之式·不動如山。

……是南宮曜。

“南宮曜來了!”

內宅中的陰子實雙股顫顫,跌坐在地。

漫天炁流化作風火兵勢,帶著九境之內第一人的壓迫感而來,即便鍾無庸早有準備,也是肝膽俱顫。

繞過拇指的傀儡絲繃緊,雷霆玄弩的噼啪聲與院中傀將金甲相撞的響聲同時蕩開,鍾無庸怒喝一聲:

“護——!”

滿院的傀將有了反應。

那隻巨型傀將的實力還未摸清,她必須知會南宮曜——

琉玉的腳步剛邁出去,兩處衝擊同時襲來。

一方,是被南宮曜的風火兵勢轟然碾壓在地的鍾無庸及數名傀將。

另一方,則是被突然襲擊的琉玉。

……說是襲擊或許有些不準確。

渾身繃緊的琉玉已凝出一把石頭劍,然而朝她猛然撲來的那隻巨型傀將卻似乎並非是要攻擊她。

細碎的噼啪聲。

方才因南宮曜的攻勢飛濺而來的碎石還未觸及它身上金甲,就在一層幽幽異火中燒得粉碎。

火?

俯跪在地的龐然大物圈出一個空間,被它身型圈在下方的琉玉頓覺視線一暗,詫異地眨了眨眼。

石頭劍已抵在那傀將的胸腔。

沒有進一步的原因並非是琉玉手軟,而是一縷幽暗異火抵住了她的劍端。

無論是琉玉,還是此刻立於申屠氏府邸屋檐上的墨麟,都第一時間覺察出了那異火的似曾相識之處——

這隻龐大得超出正常規格的傀將。

擁有與無量鬼火相似的異火。

第74章

南宮曜出現之時, 院中大部分賓客都被申屠襄的勢納入其中。

鍾離氏的長老——鍾離鶴從人群中上前幾步,她目光凝視著那隻撲向琉玉的巨型傀將,厲聲質問:

“鍾無庸, 你在做什麼!”

這隻巨型傀將,是鍾離氏百年來所煉成的最為強大的傀將。

煉成此將的過程,至今仍是鍾離氏的最高機密, 這一次決定帶著它外出實戰,操控傀將的人選乃是優中選優,可沒想到,南宮曜才剛一出手, 鍾無庸就亂了分寸。

——本該與南宮曜對抗的傀將, 竟跑去護著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!

此刻的鍾無庸被壓在巨大土坑中,哪怕在南宮曜攻過來的一瞬間, 有數十名傀將替他擋下了最致命的炁流,也抵消不了那幾乎將他五髒六腑碾碎的一式。

鍾無庸嘔出大口鮮血和血塊, 含混道:

“艹他大爺的, 真是邪門了……”

他在鍾離氏執掌傀將多年,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。

傀將在制作之時, 煉器師就會在頭顱四肢埋下炁流印鑑。

傀將為陰,操控者為陽,陰刻陽刻一一對應,那些共用一枚陽刻的傀將或許會出錯,但這隻單獨使用一枚特殊陽刻的巨型傀將, 絕不該出錯。

南宮曜的餘光瞥向琉玉那方的巨型傀將。

若非那傀將對琉玉沒有殺意, 南宮曜在見到那傀將朝琉玉撲過去的一瞬就差點露餡了。

因為就在那一瞬, 他捕捉到那隻傀將身上所行之炁急劇膨脹,又迅速縮聚。

速度之快, 炁流之兇猛,令南宮曜戰場搏殺的本能意識到,在場眾多敵人中,這隻傀將是最需要警惕的那一個。

可這傀將是從哪兒冒出來的?

南宮曜從它身上收回視線,對底下眾人道:

“今日來此,隻為除我陰山氏叛徒,無關者,退讓即可,阻攔者,一並除之,鍾離氏諸位,是退,還是阻?”

金色炁流化作的千軍萬馬奔馳於蒼穹,戰馬嘶鳴與戰鼓擂擂聲似真還假。

方伏藏也是兵道出身,見此情形,心中除了嘆服之外不做它想。

聽說直到南宮鏡嫁入陰山氏之後,十五歲的南宮曜才得以開炁海,就這樣,都能有如此成就,若自幼精心栽培,還不知是何等光景。

比起嘆服,鍾離氏的人則是畏懼更多。

南宮鏡將南宮曜從王畿調離,無異於放了一隻猛虎出山。

鍾離鶴上前:

“光祿勳大人許是弄錯了吧,今日乃陰氏小姐與申屠氏公子大婚,陰氏雖為陰山氏家臣,但男婚女嫁,兩情相悅,結兩姓之好,又怎稱得上背叛?莫非陰山氏連家臣之女的婚事,也要幹預嗎?”

巧言善辯,南宮曜可沒功夫跟他們拖下去。

他朗聲而笑,濃髯隨笑意與殺意而動。

“你弱我強,便是插手幹預,爾等又奈我何?”

鍾離鶴面色一沉。

寒門莽夫,果真魯莽無禮!

她高喝:“鍾無庸!你還在等什麼!”

從大坑裡往外爬的鍾無庸咬咬牙,將左臂上的衣袖扯開,露出滿臂刺青印鑑,呼令:

“天甲三十一,護!”

鍾離氏的傀將按照天幹地支排序。

上等傀將以天開頭,由甲等排至末尾癸等,同等級按照制造先後排序,按照陰山氏獲得的情報,鍾離氏天甲等級的傀將,應該隻有三十隻。

而這個卻被稱為天甲三十一。

器煉司的機巧法器早就一年不如一年,巔峰期尚且造不出這樣的東西,怎麼突然就冒出了這樣一隻巨型傀將?

未等南宮曜想明白,鍾無庸臂上一枚最大的方形印鑑應聲衝出洶湧炁流。

覆在琉玉上方的那隻巨型傀將緩緩動了起來。

說是“動”或許有些不準確。

離它最近的琉玉分明聽到了金屬碰撞的聲響,那些響動似乎是從它身體裡的每一個關節傳來,隨著它不自然的扭動而碰撞出刺耳銳鳴,激得琉玉生出滿身雞皮疙瘩。

不像在回應呼令。

倒像是……在與鍾無庸的呼令對抗。

一隻沒有生命的傀將,它怎麼會對抗?它在對抗什麼?

琉玉不知自己的感覺是否準確,但她趁此機會反身踹開了這隻傀將,終於從它的覆壓下脫身而出。

方伏藏立刻上前詢問:

“小姐沒事吧?”

“我能有什麼事。”

琉玉掸了掸身上塵土。

不管是不是多了一些意料外的變數,今日,必須讓南宮曜假死於墨麟之手,陰山氏的坊市,也必須明丟暗奪,回到她的手裡。

不管這一戰再難,她都要贏。

“今日是陰山氏與鍾離氏的較量,這邊用不著你,去尋陰蘭若。”

方伏藏怔了一下。

豈有主人搏命,下屬卻躲在後方偷生的道理?

琉玉回眸看向他:

“聽說東極暘谷的陰山氏坊市,賬目大多都要經你夫人之手,等你將她救回來,你夫妻二人為我赴湯蹈火的日子還在後頭呢。”

遲疑不決的眸色幾番變化,最終沉靜了下來。

哪怕是為了收買人心,為了日後更好的驅策他這個人。

方伏藏在心底嘆息一聲——

枉他在世間清清醒醒打工二十多年,自以為自己看穿了這些上位者收攏下屬的套路,沒想到以前不是不上套,是那些人手段不夠。

遇上個手段高明的上司,他居然真的生出了上司把他當自家人的感動之情。

“……多謝小姐。”

方伏藏拱手鄭重道:

“待我將蘭若安置好,必定立刻趕回。”

月娘也道:“我也去救師娘……”

“你的確要救你師娘。”

琉玉一把揪住月娘的衣領,意味深長道:

“不過,是在這裡救。”

轟隆——!!

琉玉與眾人循聲望去。

是南宮曜的一拳擊碎十隻傀將的響動。

滿院世族愕然看著那些足有六境之力的傀將,在南宮曜的手底脆弱得宛如木雕,隻需一拳便能打得七零八落,潰不成軍。

那隻巨型傀將仍然未被鍾無庸調動。

鍾離鶴面色凝重。

到底怎麼回事?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?

申屠世英卻抿出一絲笑。

她偏頭看向身旁的父親,低聲道:

“堂堂鍾離氏,也不過如此,父親,這就是你效忠的強者?我看,咱們家倒不如趁早投降算了。”

申屠襄並未被激怒。

無知小兒。

鍾離氏和九方氏聯手,又豈止這點實力,他們若真投降,以這兩家的心狠手辣,隻怕下場悽慘。

但申屠襄又望著南宮曜的身影,心底又忍不住生出幾分希冀。

他倒真希望陰山氏的人能贏。

鍾無庸被南宮曜的兵勢追得滿院亂跑,匆忙放出一道雷矢,才險險避開殺招,卻正好跌倒在琉玉的腳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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