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回妖鬼夫君為我戰死前

他就算了,他姐可是把那些嗑了無量海的玉山妖鬼當白菜切。

現在,恐怕是相裡慎想和他們算賬吧。

又囑咐幾句後,琉玉目送朝暝的身影在林間消失。

琉玉懸起的心落下一半。

剩下的一半,還懸在身後正在療傷的十二儺神身上。

現下玉山附近一片混戰,琉玉讓朝鳶圈出一片稍微安全的地界,讓兩名擅長醫術的女使替躺在竹架子上的山魈等人醫治。

等她解決了諸多瑣事,終於抽出時間趕來探病時,聽到的第一句便是:

“都不許喘氣!這根我絕對能挑出來!”

匆忙的腳步一頓。

攬諸這中氣十足的一聲,和琉玉想象中氣息奄奄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同。

“嘻嘻,攬諸要輸咯。”

趴在竹架子上的鬼女晃蕩著兩條小腿。

“今天排序戰輸給了我,挑木棍也輸了,攬諸真笨呀。”

枕在一旁的白萍汀臉色略有些蒼白,提醒她:

“小心些,你的腿才剛剛縫上,待會兒要是晃掉了,又得再縫一遍。”

“沒事的,沒事的,我不覺得疼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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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魈翻了個白眼:“誰管你疼不疼了,汀姐還沒痊愈,人家人手本來就不夠,你就別添亂了。”

趴在竹架子上的四人頭對頭繞成一圈,縱然渾身都被縫縫補補包得嚴嚴實實,也不耽誤他們湊在一起玩挑木棍的遊戲。

見琉玉的身影停在不遠處,鬼女眼睛一亮:

“尊後來啦!”

其餘幾人也望過來。

攬諸的角度不太方便,剛動了一下,立刻疼得龇牙咧嘴。

琉玉見他們如此輕松,還以為傷得不重,叫來女使仔細詢問,才知這四個妖鬼幾乎都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。

鬼女斷了一條腿剛接上。

山魈被削掉了半塊頭皮。

攬諸更是差點被劈成兩截。

白萍汀的招式適合拖延對手,但自己也差點被耗得失血過多。

“……都這樣了還玩?”琉玉有些無奈地在他們之間蹲下,隨手也挑了根木棍,“要是你們有個三長兩短,誰來保護你們尊主?”

攬諸被琉玉如此穩準的手法驚了驚。

鬼女捧著臉笑道:

“就是受了傷才要玩這個呀,以前在狝狩場上受傷養傷的時候,就靠這些小木棍分神了。”

挑木棍的遊戲最需要聚精會神,注意力放在這些遊戲上,就不會注意到身體上的痛苦了。

山魈也點點頭:

“而且尊主也不需要我們保護,我們要靠尊主保護才是真的。”

昨夜十二儺神混戰結束,若不是尊主出手迅速,將那些趁亂動手的玉山妖鬼殲滅,他們哪裡還有命?

琉玉垂眸又挑了一根木棍。

這一次手卻不那麼穩。

白萍汀笑道:“尊後犯規了。”

鬼女卻喊:“沒關系沒關系,尊後一起玩!”

琉玉卻沒繼續,她收回了手,偏頭問:

“在狝狩場會經常受傷嗎?”

從前有段時日,仙都玉京很盛行在狝狩場上看妖鬼角鬥下注。

琉玉隻看過幾次,對那些毫無技巧的純粹暴力沒有興趣。

攬諸答:“那是自然,反正無色城的禁令是不讓我們死就行,什麼大傷小傷,就沒斷過。”

琉玉沉默了一下,託著腮又問:

“墨麟養傷的時候也會玩這個?”

她有些難以想象墨麟趴在地上玩這些小木棍的樣子。

“尊主怎麼會,”山魈不知道在自豪什麼,很神氣地道,“尊主特別能忍!真男人就得像我們尊主這樣,受再重的傷連眉頭都不皺一下!”

白萍汀衝他使了使眼色,山魈渾然不覺。

他覺得這樣的尊主特別頂天立地,特別讓人心裡踏實。

尊後要是對他們尊主了解得更多一點,這還不得迷死她?

“見過尊後。”

黑衣蓑帽的鬼侍悄然出現在琉玉身後,對眾妖鬼道:

“玉山來報,玉面蜘蛛餘黨已基本掃清。”

旁邊其餘養傷的妖鬼聽聞此言,歡呼聲蔓延開來。

琉玉也心頭微松,問:

“他還有什麼話要傳的嗎?”

“還有,”鬼侍道,“在玉山發現了一處能有助傷口愈合的溫泉水,尊主已讓人將其分成了幾個區域,可供傷者療養。”

歡呼聲更高昂幾分。

就知道玉山好東西多!

一眾人按照鬼侍指引的方向一路上山。

果然,在玉山之巔見到一處幕天席地的溫泉池。

這溫泉池周遭翠竹掩映,假山嶙峋,旁邊還有一間單獨的院子,以供主人泡過溫泉後便可就近休息,裡面陳設擺件無一不是名器,不輸極夜宮半分。

也難怪玉面蜘蛛如此賣力,甘心被大晁利用,真是重金之下,必有勇夫。

不斷有傷者被送往這汪溫泉池,池水幾乎被血染紅。

好在這眼溫泉是活水,到了夜深時分,療愈的傷患陸陸續續離開,去玉山半山腰處安置時,這眼溫泉水就已經重新化作一池白湯。

也直到此時,琉玉才獨自帶著衣物前來泡湯。

湯池被分成男女兩側,琉玉絞盡腦汁回憶了一下那鬼侍所說的區分,也還是不確定他說的到底是男左女右還是男右女左。

……算了,反正她剛才感知了一下,這片池子裡沒一個人。

隨便挑了一邊,琉玉抬步朝其中走去。

然後,她便在一片奶白色的霧氣中,見到了一個身形高大,膚色蒼白,渾身遍布傷痕的身影。

烏發如海藻一樣湿漉漉地垂下。

暗綠眸色在水汽中顯得潮湿如苔藓。

他半個身子浸沒在池水中,似乎在擦拭著身上血跡。

霧氣繚繞之中,那個人放空的眼底一片冷寂,仿佛空無一物。

第41章

妖鬼與野獸在許多方面都有共通之處。

在你死我活的生存環境裡掙扎求生, 即便受了再重的傷也絕不會輕易示弱於人前,小心翼翼地藏匿氣息和蹤跡,避開光亮, 避開人跡,在足夠安全的地方獨自舔舐傷口,蟄伏至傷愈。

無論是在無色城, 還是在九幽,墨麟都時刻保持著警惕,絕不被任何敵人尋到可乘之機。

他其實早該覺察到琉玉的靠近。

但事實上,直到琉玉的氣息已經出現在一個隨時都能向他出手的距離時, 他才後知後覺地抬起頭, 迎上一雙煙波柔軟的眼眸。

“我以為你還在與神荼鬱壘他們議事,沒想到在這裡。”

她在岸邊緩緩蹲下, 淺金色的裙擺逶迤垂下,悠悠蕩在池水中。

“誰傷的你?死了嗎?”

墨麟看她垂眸撥弄著池邊水花。

因為打算來沐浴的緣故, 她隻穿了一件單薄紗衣, 寬袖挽起,露出一截纖細皓腕, 修長瑩白的指尖攪動著,水波一圈一圈地蕩開,也朝他一層一層湧來。

“都死了。”他的嗓音很低。

琉玉撐著下颌瞧他:“很強嗎?還能讓你受傷。”

“我故意的。”

他抬手瞧了瞧指節上的淤痕。

“這些年要不是因為他們,鬼道院不至於招不滿學子,九幽妖鬼也不至於被撕得四分五裂, 隻是燒死, 也太便宜他們了。”

琉玉定定瞧了他一會兒, 道:

“你這麼恨他們,竟還能忍這麼久啊。”

前世的墨麟沒有她的幫助, 要一邊與玉面蜘蛛和他背後的勢力對抗,一邊讓九幽一步步走上正軌。

他花費了百年時間。

如此的有耐心,幾乎看不出半點個人情緒。

墨麟對降魔派的妖鬼當然恨之入骨。

恨他們禍亂九幽。

恨他們裡通外敵。

更恨他們愚蠢自私到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。

有許多次,若非白萍汀的勸阻,他早已殺至玉山,將那些背叛同族的妖鬼燒得幹淨。

“九幽不是靠拳頭說話的狝狩場,尊主要面對的,也不是當初隻要能闖出無色城就能擰成一條繩子的人心,尊主試想,如果單憑修為就能掌控天下,那今日坐在御座上的,不應該是大晁那四位大宗師嗎?”

白萍汀的母親是一位出身宗室的女子,受她教養,白萍汀比尋常妖鬼更懂得政治。

所以墨麟忍了下來。

玉面蜘蛛有大晁的支持,金銀財寶源源不斷,他沒有。

玉面蜘蛛有魔主的血脈,有許多妖鬼願意擁趸他為正統,他沒有。

但他有一枝想要接到九幽精心嬌養的牡丹。

他不想有朝一日她踏足九幽的領土時,見到的是這樣四分五裂的混亂之地。

他想讓九幽有仙都玉京那樣的詩詞歌賦,有數不清的風流名士,還有琳琅繁多的富饒物資。

唯有洗清曾為奴隸的粗鄙卑賤,他才有資格與她身邊的青年才俊競爭。

“有特別想要的東西,但老天又不肯讓你那麼容易得到的時候,人除了更能忍,更有耐心之外,別無他法。”

他的眸色黏稠,像是在說九幽,又像是在說別的。

邁動步子,他朝著琉玉的方向靠近。

水波隨他的步伐分開,池中回蕩著哗啦聲響,越來越清晰。

墨麟本以為她會避開視線。

此刻他身上的樣子並不好看,除卻大大小小的傷痕之外,還有尚未褪去的妖紋浮在身上,在蒼白膚色下襯得愈發猙獰可怖。

但琉玉不僅沒有錯開眼,反而看得格外專注。

她從未這樣直白地注視過這個妖鬼。

今夜霜白月光灑滿玉山,照得他緊實肌肉上那些復雜妖紋分毫畢現。

琉玉甚至能看到隨著他的呼吸起伏,他腰腹間的黑色紋理似有生命般緩慢流動。

待到墨麟站到距離她一臂之遙的位置時,琉玉伸手用指尖輕觸。

腰腹上的妖紋和他的肌肉倏然緊縮。

“真神奇啊。”

琉玉感嘆了一句。

“這個和你身上的鱗片一樣,每次打過架後都會顯現嗎?”

池邊水淺,墨麟看著恰好與他腰腹平視的少女,低垂的眼眸瞳色濃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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